美人如画么,林若秋望着女儿细致的面颊,头一次体会到女娲造人时候的心态。这孩子在她看来就是一件最为精巧的艺术品,且是造物天生,非人力所能塑成。 “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是个好名字,就依你所言吧。”楚镇沉吟道,“朕还想为阿婳取个封号,为无忧,你觉得如何?” 这回轮到林若秋惊诧了,本朝规矩,公主大多等到下降时才得御赐尊号,最少也是及笄之年。她虽然知晓楚镇对这孩子的喜爱,可是刚一出世就获册封,会不会太瞩目了些? 林若秋踌躇道:“恐怕言官们会起口舌之争。” 楚镇含笑道:“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朕的孩子难道还得看旁人眼色?他们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皇帝任性起来还真是够任性的,林若秋无法,只得予以附和,“陛下文采斐然,臣妾敬服。” 彩虹屁都快吹上天了,可惜她眼里却没有半点崇敬的意思,可见这话纯属敷衍。 楚镇笑着揉搓她的脸,“朕看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当着朕的面都敢心口不一。” 林若秋才吃完发糕,这会子倒被人当成发糕摆布,真是天理轮回,报应不爽。奈何她此时根本没力气下床,只能左右腾挪闪避楚镇的攻势,心中又急又气,暗暗骂了一声:臭男人! 但愿阿婳将来别学得她爹这副德行,不然林若秋就真得担忧了。 = 谢贵妃得知琼华殿诞下一女的消息,面上倒是平常,“生儿生女都无妨,以陛下对她的宠爱,迟早总还会有的。” 明芳叹道:“娘娘果然睿智。林婕妤这回诞下一女,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谁知陛下依旧对林氏好得很,爱屋及乌连那孩子也得了好处。林婕妤的孩子才刚刚出世,陛下就命礼部拟定尊号,这般荣宠着实罕见。” 谢贵妃微微一怔,“定尊号?” 明芳点点头,“可不是!虽说祖宗规矩得帝女下降时才能请封,可陛下执意如此,礼部能有什么办法?连封号都是陛下自己想的,叫什么无忧,娘娘您瞧,这下不知该有多少人背地里难受了。” 无忧?是说公主自在无忧,还是要保林氏一生无忧?谢贵妃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的轻轻叹息起来。 披香殿中,赵贤妃的脸色却有些错愕。她本以为林氏这一胎定是位皇子,还想将孩子抱过来养呢,结果却是个女儿,那她又何必费力跟林氏争抢? 川儿面色凝重道:“娘娘此话差矣,陛下对这个孩子格外看重,怎可因是公主就掉以轻心?” 赵贤妃不解,“公主总是要嫁人的,又不能承继帝统,与咱们有何相干?” 川儿叹道:“娘娘糊涂,陛下既对公主这般爱重,林婕妤自然恩宠无虞,长此以往,何愁生不出皇子来?” 赵贤妃迟疑,“你的意思是……” 总不成叫她去争一位公主吧,争过来又有何用? 川儿沉思道:“眼下还瞧不出什么,娘娘不如且等等,当然,您得尤其对林婕妤与公主表示善意,如此陛下自然也会喜欢。” 他望着赵贤妃,似有如无的提醒道:“其实娘娘出身武家,陛下不许您生下皇子,但养个公主却是无妨的,也省得您长夜漫漫,难免孤清。” 赵贤妃心中一动。 魏安在琼华殿外抻着脖子看了半晌,也不见里头有何动静,陛下因他适才耽搁消息,无端恼起火来,不许他随侍身侧。 魏安一开始还拉不下脸面,渐渐地见人来人往,难免焦躁起来,又唯恐他这个御前大太监一遭失宠,遂咬一咬牙,闭着眼直挺挺跪在琼华殿门前的红砖地上,也不敢假做张致带些护膝之类的垫具,他心知肚明:若不吃足苦头,陛下是难以消气的。 红柳来报了两次了,楚镇始终不为所动。那魏安虽是个阉人,自小亦养尊处优的,哪经得起这般折磨,很快便面白气喘起来。 林若秋在一旁听着都颇觉尴尬,这样下去未免太不近人情,遂轻声向楚镇道:“魏公公好歹伺候陛下多年,陛下就让他起来吧。” 楚镇面无表情道:“朕并没让他跪,他自己愿意领罚,朕还能拦着?” 说着便喂林若秋喝了一勺小米粥——才半个时辰不到,这又是一餐了。可林若秋此刻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多少东西都填不满。 林若秋就着他的肘臂浅浅尝了一口,心道皇帝还挺会装模做样的,您老若真有如此雅量,就不会允许魏安在长街上罚跪呢,须知这不只是打魏安的脸,也是打皇帝的脸呀! 楚镇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遂轻声解释道:“朕若不罚他,日后再有这样的事他是否还敢瞒着?朕就是要让满宫里知道,朕对你的宠爱无人可以阻挡,谁再敢自行其是,魏安便是他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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