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却没被她的谎话哄过去,沉吟一番便道:“还是因那两宫的事?” 林若秋没回答,可不说话也就等于默认了。 程氏是经历过三朝内宫的人,对里头的弯弯绕绕自然看得比谁都清,遂有些同情的看着她,“这两人若联手起来,一时还真叫人招架不住。” 她那一朝数胡皇后最为阴险刻毒,可像胡氏这样下作的人终究流于小道,胆敢谋害龙胎,最终只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谢贵妃却从来不用阴谋,相反,这些年她苦心经营,手段堪称光明磊落,若非林若秋半途杀出来,这皇后之位或许该是她的。 可越是这样冷静自持之人,一旦被权欲迷失了心窍,行事只会愈发癫狂。谢贵妃当然还没走到癫狂的那一步,可是也足够令人畏惧。 林若秋同样明了这点,所以才会感到这么大的精神压力,她怎么想不到谢贵妃竟能放低身段去跟赵贤妃握手言和,不知做出了怎样的承诺,又付出了怎样的利益牺牲——这两人这样投契,干脆去搞百合情算了。 林若秋无精打采的告辞,程氏深深看她一眼,“先发制人,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这自然是老人家发自肺腑的箴言。 林若秋原本不曾留意,可回去细细琢磨一番,她必须承认太皇太后所说是有道理的,事实上这也是最可行的法子。与其等这两人出其不意动手,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先分化之,再各个击破。 里头可以运作的途径就多了。譬如谢贵妃因被虫豸蜇伤,正在请人疗治,赵贤妃更是奉上了家传的专治毒疮的妙药。若她在药膏里加些“好料”,再诬陷赵氏所为,这两人的联盟想必会很快瓦解,纵使谢婉玉疑心病重,未必轻言相信,赵采薇却是容易对付的,只需稍稍引导,想必两人也难复好如初。 就算此计不成,可林若秋如今参与六宫事务,所握有的权利自非寻常宫嫔可比,若有心动手,总能找到下手的机会。再不济,她手中还有一双儿女,只消让两个孩子稍稍吃点苦头,光谋害皇嗣这一条便足以让谢氏或赵氏死无葬身之地。 可她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真到了付诸实践的时候,林若秋便畏缩了。并非她胆子不够,而是,她不愿成为一个毫无底线的人。楚镇好不容易帮她积攒来的名声,断不能轻易毁去,就算一时不被发觉,可纸是包不住火的,她能保证永远不被发现么? 况且,在旁人还未对付她之前,她先去害别人,到底谁才是反派?人的野心只会越来越大,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算陷害人能得一时的甜头,可难保欲望不会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深,到那时,她还会是她所认识的自己么? 比起谢赵二人可能会有的谋害,林若秋更害怕失去这份自我,那等于她亲手杀死了自己。况且,楚镇绝不会喜欢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林若秋独自纠结了三天两夜,最终,在楚镇过来看她的时候,她扑到男人怀中,痛哭流涕倾诉了自己内心的斗争,模样活像是从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 楚镇起先被她弄得不知所措,及至听完一番颠三倒四的言语,他便笑起来,“就为这点事?” 林若秋怔怔地看着他,很不能理解他这样轻松的态度,天晓得她经历了多少挣扎——尽管都是在脑海里排演,但这很好笑么? 楚镇一边拿帕子为她拭泪,一边便颐然道:“所以你矛盾了半天,最终又放弃那些计划?” 林若秋红着眼睛点点头,这会子反倒后悔起来,既然不打算做坏事,为何偏偏告诉他呢,这样太像一朵矫情做作的白莲花。况且,以后若真出现类似的案例,皇帝是不是会第一个疑心到她头上——简直好比提前自首的罪犯,还是智商归零的那种。 皇帝却没注意这些小心思,只笑吟吟的望着她道:“因贵妃与贤妃走得颇近,你害怕她俩会对你不利,才终日提心吊胆?” 林若秋低下头。 难怪整天睡不着觉呢。楚镇叹息一声,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其实要分化她二人,何须如此费力,朕有一个法子,不出三日,便可令你如愿。” “真的?”林若秋惊喜抬头,很高兴他没质疑自己有被害妄想症,不过这话也太像哄傻子了吧? 曹植能七步成诗,她却不信楚镇能七秒想出一条妙计,那得成神仙了。 楚镇点点头,姑且不去理会方才被她撞到的下巴,只正色道:“君无戏言,你几时见朕诓过你?” 因小心扶她到床上躺下,仔仔细细盖上一床薄被,“如今你最要紧的是睡个好觉,等明日起来,便什么事都没了。” 林若秋乖乖靠到枕上,许是心胸舒坦的缘故,很快便闭目睡去——楚镇说要给她一个交代,自然会做到,她半点不怀疑。 这厢楚镇哄她睡熟,便唤了魏安过来,问起最近宫中动向。 魏安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答了出来,自然,也没漏掉谢赵两位娘娘突如其来的交情。 楚镇冷笑道,“如此说来,她们还真意欲对淑妃不利?” 魏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