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晚上计数时都不会算进去。重阳节刚过没多久,做米锦剩了不少米粉,谢忘之一大早起床,蒸了一笼米锦,再做了两个甜口的点心,挎着食盒出去找人。 她认识的人也不多,思来想去都是一面之缘,能给的东西也就是自己做的点心,出去纯粹是碰碰运气。问得出是最好,问不出,就当给人送吃的结个善缘。 刚走出尚食局,在主道上走了一会儿,还没到太液池,先远远地看见个人影,一身青衣,披着漆黑的长发,肩前垂着细细的辫子。 这打扮眼熟,谢忘之暗搓搓地挪近一点。果然是那个漂亮过头的小内侍,她也不知道怎么,明明不是要找的人,心里却蓦地生出点欢喜,快步过去:“遇见你啦。你还记得我吗?” 长生本来在发愣,乍听见女孩的声音,茫然地转头,愣了一瞬才点头:“昨天才见过,我记性没那么不好。” “这倒是,是我傻。”谢忘之觉得自己问话真傻,朝着他轻松地笑笑,想起昨天说的话,伸手去开食盒的盖子,“对了,我今早做了几样点心,你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不用了。”长生说,“我没法吃。” 谢忘之没懂,以为他是对什么食材犯忌讳,或是吃了容易起疹子:“没事的,我做的几样都不特别,就是米面加豆沙什么的,你先看看?” “我真不能吃。”长生叹了口气,老实地把手伸给谢忘之看。 面容漂亮,手也漂亮,一双手骨肉匀停,指甲修剪得宜,肤色白皙,掌心却布着交错的红痕,横七竖八好几道,有些已经肿成了青紫色,像是用极细的竹鞭抽的。内侍的圆领袍一应是窄袖,手腕往上藏在袖子里,但看手腕上几道红痕的走向,估计手臂上也不见得好。 “这……”谢忘之一惊,手一抖,食盒盖子“咔”一声扣了回去,“你这是被打的?” 长生点头,语气挺轻松:“我拿不了东西,就不吃啦。” 宫里倾轧是寻常事,凡是地位高点的,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折腾底下人,看长生一身青衣,是最底下的小内侍,也不知道是哪个少监看他不顺眼抽的。 这种事不能问,谢忘之想了想:“现下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长生莫名其妙,“我出来透透气。” 谢忘之看了他一眼,抿抿嘴唇,轻声说:“那你跟我来。” 她说到做到,立即转身,稍侧过身朝长生扬扬手示意,眉头微微皱着,看样子是真着急。看她这个样子,长生想走也走不了,又不忍心拒绝,乖乖地跟着她往尚食局走。 谢忘之带着长生抄了条僻静的小道,把他带到了屋前的小院子里。这时间没人,平常尚食局里几个做杂工的小内侍来串个门也是坐这儿,她没什么可避嫌的,把食盒放桌上:“等我一会儿,我回屋拿点东西。” 长生还能怎么办,只能点头,看着女孩急匆匆地跑回屋。 这地方没来过,他还挺新鲜,视线绕着院子转了一圈。院子干净整齐,阴凉处一套桌椅,边上还有个花架,都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他笑了一下,习惯性地抬手支下颌。手上有伤,这么一下碰着了,一瞬间的刺痛,恼得他皱了皱眉。 谢忘之刚找到伤药,看他皱眉,以为是疼狠了,连忙舀了温水端过去,连帕子一起放桌上:“对了,我得问问,你手上有破皮么?” 请来教他的学士实在有本事,竹鞭下来抽得人眉眼都能皱起来,却不破皮,长生摇摇头:“没破。” “那就好,这药若是破皮就不能用了。”谢忘之松了口气,推推水盆,“得先拿温水洗干净。” 长生懂了:“不用管我,我回去会上药的。” “不行。宫里……”谢忘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宫里坏人那么多,要真能那么容易,怎么会拖到现在?” 她抿抿嘴唇,故意装出凶样,“我又不会害你。伸手!” 长生没辙,只能把一双手伸出去。 他手臂上也有伤,谢忘之替他卷袖子时格外小心,拎着袖口,一寸寸挪上去,挪一点,看他一眼,生怕无意间磕着碰着弄疼他。 长生觉得好笑:“没事,不疼。” 自己说归自己说,那些鞭痕想想都觉得骨头发颤,谢忘之哪儿敢乱来,小心再小心,把袖口推到小臂正中,恰好卡住。 好在鞭痕只到小臂前半截,大概是竹鞭太长,有几下没收住手,不慎抽到的。谢忘之在温水里绞了帕子,攥在手里,眉头紧皱,迟疑着不敢伸手:“这肯定会碰到,会很疼……你忍着点?” “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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