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但放在成年男人堆里,就显矮了,长生呼出一口气,“我至少得再高一截吧。” “……那得多高啊。”谢忘之没法想象,“对了,你刚才问我这个,那我能问问你,你为什么进宫吗?” 长生心说因为我没得选,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稍作考虑,伸手把谢忘之的脸掰过来,正对自己,再稍稍凑过去一点:“看我的眼睛。” 谢忘之从没和男孩这么亲近过,乍让他碰到,胳膊上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但她居然不讨厌,也没想着推开他,反而沉进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 长生的眼睛很漂亮,眼型略显狭长,但现在还没彻底长开,残存着孩童的圆润稚气,眼尾却又微微上挑,显出几分近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味道,简直是顾盼神飞。靠得这么近,谢忘之甚至发觉长生的眼底沉着细碎的金色,像是浅色的琥珀里揉了一把金粉。 心跳在那一瞬间骤然加快,她脸上蓦地红起来,这种感觉太陌生,谢忘之赶紧往后缩了缩,拉开距离:“你的眼睛……怎么了?” “不是黑色的,对吧?”长生浑然不觉,笑眯眯地说。 人眼颜色有深有浅,谢忘之也见过偏浅的,但都不像长生这样,她脑子发昏,没留神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去了:“像猫。” “像猫?”长生觉得好笑,“其实是像我阿娘。我阿娘是鲜卑人。” 谢忘之一愣,傻傻地盯着长生。 “我阿耶阿娘可不是什么两情相悦,我阿娘只不过是个妾,还是被卖给我阿耶的。我阿娘去得很早,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肤色很白,头发和汉人一样也是黑的,眼睛颜色却很浅,太阳底下看还以为是金色。” 谢忘之想象一下,再看看长生的脸:“你这么好看,你阿娘肯定是美人。” “可能吧,否则我阿耶也不会要我阿娘。不过我长得应该更像我阿耶这边的,听说祖上全是少见的美人。”长生没那么矫情,生作男儿身,也不介意让谢忘之夸一两句容貌,“但我阿耶不想要我这个鲜卑杂种,放哪儿都碍眼,我就在这儿啦。” 他提起来时很轻松,反正从小到大明里暗里,说他是杂种的人太多,一开始会生气,后来就习惯了,被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谢忘之却不行,她知道这话多伤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长生。能蓄妾室,至少家底殷实,做阿耶的要多狠心多冷情,才能逞一时的欢愉,有鲜卑血统的儿子,又因此嫌弃他,把他送进宫。 憋了一会儿,谢忘之忽然扑过去,死死地抱住长生,脸埋在他肩上,声音都在发颤:“没关系的。生来是什么模样,不是你的错,让你在这里,是你阿耶的错。” 她肯定没别的意思,这一抱结结实实,长生却当场愣了,像是被一榔头敲到了脑壳。万千思绪涌上来,那一瞬间他想哭又想笑,能理出来的却是空空如也。 他抬起手,虚虚地做了个环抱的动作,最终却按在谢忘之肩上,把她拉开,对着那双茫然的眼睛,严肃地说:“还有件事忘了说。宴上,你送过去的东西,确实是樱花糕吧?” 谢忘之莫名其妙,点点头:“怎么了?” “……那是夹生的。” “怎么可能?”谢忘之惊了,都忘了问长生怎么知道的,“可是,可是明明有位殿下说喜欢……要是夹生的,怎么会……” “……我听清思殿的内侍说的,确实是夹生的。你想想做的时候,或是出锅之前,有没有让别人碰过。”长生叹了口气,“我猜你是得罪了什么人。” 谢忘之回忆起当时的状况:“上锅以后,我去做梨羹了……梨羹麻烦,等我回去……石曼晴!是她,她和我说,蒸好了,让宫人拿过去了。” 能回想起来是好事,但是石曼晴已经被处理了,不能动手,长生有点遗憾,舔舔嘴角:“总之下回注意些,别一不小心被人使了什么绊子。” 谢忘之没想到石曼晴能狠心至此,是真的要送她去死,先前仅存的一点悲戚都没了,又想到长生之前的话:“对了,你刚刚说,是清思殿?那就是七殿下吃的?” 李承儆风流,子嗣却不丰,后宫佳丽三千人,生到如今也就十来个孩子,除去其中早夭的,居然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另一个就是清思殿的皇子,还没封王,只能按排行叫一声七殿下。 长生点点头:“我猜是。” “……那他为什么还夸我做得好?樱花糕要用花汁,不熟会发涩,生面的味道也不好……”谢忘之绞尽脑汁,想着这位殿下为什么这么说。 长生笑吟吟地看着谢忘之,等着她抬头夸人,“宽宏大量”“宅心仁厚”,什么都行,虽然和他这个人完全不搭边,但他不介意多让人夸几句。 顶着他的视线,谢忘之猛地抬头,满脸严肃:“这么看来,七殿下的口味是真的好奇怪啊。” 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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