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萁一惊之后,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她无比清晰地知晓:眼前之人能定人生死。自己若是一个不慎得罪人,谁知会招来什么灭顶之灾。想着她也不知悯王喜好,不如实话实说,轻声答道:“ 民女看悯王生得好看。” 她这话大胆直白,江石捏了一把冷汗,只想着悯王要是发作,如何能拼死护着萁娘脱身。 谁知那悯王听了这话,非但不生气,反倒面露得意之色,赞赏道:“小娘子质朴天然,眼光倒是不差。” 他这般厚颜无耻,饶是季蔚琇都暗暗翻了个白眼,借着饮茶遮掩了过去。江石沈拓等人不约而同,均想:这悯王果不太靠谱。 阿萁偷偷松了一口气,经这么一着,反倒把原先的怯怕之心去了七成。 季蔚琇邀他几人坐下,略说了几句,便道:“闲话休絮,施小娘子,不如我们来谈谈线香之事。” 阿萁取过备下的匣子,将里面的两种线香,并四样香味一一取出来,拈出一支拿火折点然,熄掉上面明火,随意往几上的小香炉里一插,道:“回悯王与季侯,我的线香无他,唯简便二字。” 悯王等得香燃至半,遂知晓此香的妙处,如今佛前供的都是丸香,一炉香,日夜不断又能焚去多少?若是换成线香,做个大的香炉或是香槽,一次少说也能成插个上百支线香,一支香若是两刻内焚尽,一日能焚去多少? “小萁娘,线香本价几何?”悯王看着线香如同看着什么绝世美人,情深款款。 阿萁被他亲密的语调吓了一跳,哭笑不得间,斟酌道:“端看香材名贵与否。” 悯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又无所事事,吃喝玩乐风情雅事自也无一不精,香道虽非所长,却也粗通,抽出两种样从中折断,细细端详后,妙目轻睐,笑道:“甚妙,来来来,我们坐下详谈。” 季蔚琇向阿萁等人使了一个眼色,反问道:“不如悯王意下如何?” 悯王笑得轻佻,却问阿萁:“小萁娘是香主,少不得要听听小萁娘的主意。” 阿萁一眨眼,也笑道:“民女全赖季侯赏识才得见悯王,民女想由季侯做主。” 季长随站在季蔚琇身后,看阿萁的眼光慈爱非常,真是个知进退的小娘子。季蔚琇既揽下这事,自然也不会推辞,刚要开口,悯王将脸一沉,冷哼一声,与阿萁道:“听他做得什么主,你家季侯不大聪慧,尽干蠢事,听他做主还不如听本王做主。” 季蔚琇温声道:“悯王,蠢钝如我,纵是吃亏也自认是福,才更宜议事。” 悯王看他一眼,宽容有量道:“算了,也罢,季侯早早将人拘在府中,小萁娘先入为主,自是认你是好人,唉,须知人心叵测啊。” 季蔚琇吃惊:“在悯王心中,莫非我品性堪忧?” 悯王笑起来:“哈哈,算我失言,既如此,我也不与你们虚与委蛇。” 季蔚琇道:“悯王只管说。” 姬殷也真是不客气,狮子大张口,半倚着软榻道:“七三分就如何?” 阿萁睁大眼,又偷偷看了眼言笑晏晏的悯王,几疑自己错听。连着季蔚琇端茶的手都抖了一抖,无奈道:“悯王,世间最难之事,莫过从无到有,七三……莫非是萁娘占其七,大王占其三?” 姬殷一拂衣袖,笑道:“从无到有确实艰难,但从一到二,从二到四,从四到无数却是弹指之间。我对香道略有所知,这线香眼下自然稀奇,看透里头的门道,仿制却不难。届时,制香者人所的一支线香,纵能生财也是有限。线香在本王手中是聚宝盆,在你们手中却成不了如此宝物……” 季蔚琇驳道:“纵使在我等手中成不了聚宝盆,可悯王也一无所得,七三,未免小气。” 姬殷秀美的长眉轻扬,鄙夷:“小气?这线香在本王手中,再与天下千寺之中,言名皇家所供,民间不可仿制。季侯,还当本王小气?” 季蔚琇忙垂睑敛去惊喜,不动声色道:“皇家所供?悯王想求圣上名旨?” 姬殷蹙眉,幽幽长叹:“原来季侯也知其间的艰辛,小王这是拿身家性命去博。” 季蔚琇笑着道:“也不尽然,线香有利,中间可抽过、住两税,岂不是也为国库锦上添花?圣上圣明烛照,说不得还有嘉奖。” 姬殷斜了季蔚琇一眼,道:“季侯,线香若是在千寺中所售,铺陈之大非同小可,人手事务皆由小王所出,小萁娘袖手,就可白占三成利,美事一桩。” 季蔚琇笑道:“白占?况且萁娘有才干,桃溪乃至州府的买卖可以试着打理。” 姬殷微愣,看向阿萁:“小萁娘想要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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