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然睁眼。 整晚没有关窗,此刻室内一片狼藉,家具被雨水打湿,花瓶从柜子上摔下,细白瓷片溅得满地都是。 四仰八叉躺在客厅地上,贺寻一伸手,不由嘶了一声。 他皱着眉,偏头去看。 指尖被锋利瓷片划破,正在渗出鲜红的血珠。 盯着那串血珠看了一会儿,贺寻无声地笑了。 操,果然没死。 连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不肯收这条破命。 然而一扯嘴角,喉头里便泛上压不住的血腥味。他咳嗽两声,咽下那几口血,把手撑在地上,摇摇晃晃起身。 更多碎瓷片扎进掌心,绵绵密密地疼。 在敲门声里趔趄几下,贺寻扶着柜子,勉强站稳。 跪得太久,膝盖处最初的刺痛已经变成了几乎感受不到的麻木钝痛。 但他并没管膝盖,而是拧着眉,一把扯下贴在身上还泛着潮气的衬衫。 日头渐高,阳光穿过老旧掉漆的窗户,照在少年精瘦结实的身体上,将肌肉线条勾勒得分毫毕现。 也将那一道又一道尚未结痂的伤痕照得分明。 倘若昨天那群围观的孩子们还在,肯定会惊惶地睁大眼睛,然后抱在一起嚎啕出声。 真的是怪物! 不但在炎炎夏日里连跪三天,而且还是带着满身的伤! 交错纵横的红痕从结实的胸口一直蔓延到小腹,背上当然也没放过,就连腰间凹陷处都被抽上了重重的痕迹。 下手的人似乎想把他活活打死。 在雨中跪了太久,伤口被浸得有些胀痛,似乎还有发炎的迹象,又痛又痒。 贺寻决定先处理这些伤。 没有理会执拗的敲门声,他扶着墙,慢慢地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其实找不到什么可以用来消毒的东西,贺寻心里很清楚。 空置了整整十年,这么多年以来,他是这间房子唯一的访客。 能用能吃的东西大多被肆无忌惮的老鼠们糟蹋完了,还能留下些什么。 然而到底还是让他找到了一瓶白酒和一把剪刀。 白酒不知什么年份,剪刀已经生锈。 盯着锈迹斑驳的剪刀看了一会儿,他垂下眼,在灶台边十分潦草地磨了磨锈迹。 脱下的衬衫很快被剪成一条一条。 敲门声还在响,贺寻沉着脸,先给自己灌了一口,然后把白酒倒在布条上。 毫不犹豫地朝伤口处按去。 露在外面的那只黑眸骤然锁紧。 白酒浓烈,酒精接触伤口的瞬间,仿佛被人重新在旧伤上狠狠抽了一鞭。 钻心的疼。 然而他只是顿了一秒,便面无表情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像是感觉不到刻骨的疼痛。 不过一会儿,半瓶白酒下去,用过的布条堆成小山。胸膛和小腹处的伤口都消毒完毕。 贺寻却在此刻犯了难。 背上的伤隐隐作痛,只凭他一个人,根本无法为自己消毒。 捏着布条,他盯着剩下的半瓶白酒思考片刻,放弃了直接把酒倒在背上的可能。 敲门声还在响。 妈的! 浑身上下都在疼,执拗的敲门声让贺寻心烦意乱。 有完没完! 顾不上还没消毒完毕,他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 * 时晚原本不想敲这么久。 但放在门边的那把黑伞让她很在意。 昨天那个少年应该住在这里吧...... 她轻轻敲着门,不由自主地咬紧嘴唇。 死寂的眼神令人印象太过深刻,她下意识的想知道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