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玻璃窗,高丽纸并不抗风,她就在外面加了一层油毡布做帘子,不然夜晚能从床上冻醒。 莫家的气氛不好,家里鸡飞狗跳。 因为坚持不给知县公子做小妾,莫家已经在镇上家喻户晓。 人们同情的有,说风凉话的也有,但是普遍认为可惜。 丫头就是赔钱货,还不趁着最好的年纪多换点筹码,非要把闺女嫁给隐居山林的丑猎户,这一大家子,是不是被山里的精怪迷了心窍? 好在,莫家也有“三观端正”的人,例如莫小荷的爷奶。 因为聘礼被退回知县府上,莫小荷的奶上门闹了好几次,老太太嗓门大,她倒是不磋磨李氏,一个劲儿的对着莫景山指桑骂槐。 “猪油蒙了心喽,娶了媳妇忘了娘,当年娘含辛茹苦供你赶考,吃了多少苦?你说说……” 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点名莫景山不孝,违背爹娘的意愿。 孝字大过天,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莫景山诚惶诚恐。 读书人,心里对条条框框的规矩极为重视,每次被骂,都是战战兢兢地在一边,低头瑟瑟发抖。 莫小荷翻个白眼,她现在不晓得自家老爹是不是扮猪吃老虎。 文人的清高有,对爷奶孝顺,即便是受委屈,被骂一声不吭。 有时候,她都觉得老太太有些过分了。 但是,爹爹不愚孝,心里有主意,就拿她的亲事来说,无论爷奶怎么在中间插手,爹爹就是不点头,非常坚定。 自打上次大哥莫怀远从牢狱中出来,顾峥和自家人,就建立一层亲密的关系。 李氏不知道顾峥一个大男人,这么多年,孤零零的是怎么过的,坚持让他来家里吃饭。 顾峥来过一次,拿了若干礼物上门,装满了莫家的小库房。 还未正式定亲,莫景山是不想委屈闺女,既然已经联系族人,就等着年后的消息。 “娘,你还做糖油粑粑吗?” 顾峥来那次,莫小荷发现自家娘亲的拿手绝活,糖油粑粑。 新鲜出锅的糖油粑粑金黄脆嫩,甜而不浓,油而不腻,软软的,油油的,色香诱人。 莫小荷习惯一块块地扯着吃,慢慢地咀嚼,这样,糯米和糖的香甜会充满整个味蕾,有一种岁月静好,幸福的味道。 这年头油是金贵物事,李氏平日不是很舍得。 一场冬雨一阵寒,坐在闺房内听雨,莫小荷咽咽口水,她很想吃热乎外焦里嫩的糖油粑粑。 “咱家糯米不多,留着过年做呢。” 李氏心里盘算,今年要让顾峥来家里,他们只去老房送点年礼就回来,等初一再上门拜年。 因为小荷的亲事,两家有龃龉,勉强凑合一桌,大年三十犯冲,也不吉利。 “给你炸点地瓜丸子吧。” 李氏见闺女失望地噘嘴,笑出声,以前闺女整日研究诗词歌赋,家务活一点做不来。 落水后,人想开了,比以前懂事许多。 听说有地瓜丸子,莫小荷脸上多云转晴,立即欢呼雀跃。 忍受着寒风,莫小荷把后窗户打开一个小缝隙,意外地看到一个穿着蓑衣的身影,站在远处的雨帘中。 寒风阵阵,雨水就在他的周围,把他隔绝一个单独的世界。 顾峥站了片刻,看到窗子开了,摆摆手,深深地看了莫小荷一眼,扭头便走。 如果可以,他想多停留,可是那样的话,她就一直开着窗。 他怕她感染风寒。 他始终不能大摇大摆的上门,顾峥心里明白,莫小荷嫁给他,是顶住多大的压力。 自卑,自我否定过后,顾峥更加坚定,他是个爷们,一定让她泡在蜜罐里,过得比所有人都好! 不知道为什么,莫小荷特别能了解顾峥所想。 因为了解,才为他所做的一切心疼。 她甚至因为他被人无视,被人厌弃而讨厌整个村子的人,也曾经为此愤愤不平,彻夜难眠。 他是最好的人,为什么老天不公平,要遭受如此待遇? 如果是现代,她一定会破口大骂,大吴的人都是颜狗! “行了,不怕染上风寒了?” 李氏麻利地炸好地瓜丸子,刚进门,就见莫小荷愣愣地望着窗外,回不过神。 她把瓷碗放在桌上,又倒了一碗姜汤,催促道,“你也别心急,等过几天不下雨,就让你爹进山看看去。” 莫怀远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个很大打击,他最近都没有去书院,留在家中,夜夜苦读。 原本要早些去山里看看顾峥的家,一直拖延着。 “娘,这个也不着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