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牌匾上写的是“太傅府”,太傅,是杨错父亲在赵国的官职;而如今牌匾上写的则是“上大夫府”。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赵常乐对杨府很熟。 她从前调皮捣蛋,不喜欢天天闷在宫里头,所以抽空就往宫外溜。 其他几位王兄都在朝中担负要职,没时间陪她玩,只有息哥哥是个闲散公子,整日没事干,正事就是陪她玩。 公子出宫,比公主出宫容易的多,赵常乐就经常央求息哥哥偷渡她出宫。 而每每溜出宫,她几乎必要来找杨错,这府邸的每个地方她都逛遍了,比自己的宫殿还熟。 赵常乐晃了晃脑袋,把儿女私情从脑袋里赶走。 她是来报仇的,可不是来回忆的。 * 长阳君再无实权,到底也被封了君,因此他来拜访杨错,杨府下人自然不敢怠慢。 门房连忙将长阳君迎入府中。 杨府的下人周到,一边引路,一边解释,“祭酒此时不在府中,府上也无其他主子,便是我们府里的管家招呼,长阳君勿怪。” 长阳君怎敢怪。 他来这儿就是赔罪的。 长阳君后面跟着一串奴仆,各个手上抱着成摞成摞的礼盒。 赵常乐又被麻绳捆住——毕竟负荆请罪,虽然没有捆上荆条,可请罪的姿态还是要摆出来的。 两个奴仆压着她这个罪魁祸首,一路上收获了不少杨府下人的目光—— 舞姬一身正红薄纱,肩颈腰皆裸露,行走时莹润双腿在红纱之下隐约可见。 虽看着惨兮兮,但不掩其艳色。 若是从前,穿的如此暴露被人打量,赵常乐大概会觉得羞愧。 可如今不同,生死都经历过了,旁人落在她身上的打量目光也就不算什么了。 她反而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游廊石板,届是旧日模样。可如今杨府的下人,她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当年杨错父亲入狱,杨府的仆人也因此遭殃,偌大杨府,不过就逃出去了杨错一人。 如今杨府的仆人,想来都是杨错做上大夫后新找的。 转眼花厅便到。 花厅口站着一个老者,约五十岁出头,拄着拐杖,朝长阳君方向走了几步,“见过长阳君。” 然后就将长阳君迎进了花厅里。 他走路时,一跛一跛的。 长阳君略略皱眉,这就是杨府的管家?这么寒酸。 他内心再腹诽,表面上都不敢表露,对那管家也和善,只是不想在杨府多呆一刻,因此没什么多余寒暄,直接表明来意, “昨夜祭酒赴宴,结果府上下人得罪了祭酒,我今日特来赔罪。” 那瘸腿管家迟疑片刻,却没有立刻答应, “这……” 长阳君害怕杨错,此时是真不想在杨府多呆,听说杨错此时不在府邸,他高兴的什么似的,恨不能立刻把所有赔礼都放下,然后麻溜离开。 如今见这瘸腿管家只是迟疑,却不说收礼,长阳君心头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赵常乐跟在许多怀抱礼盒的奴仆后面,她抬眼看了一眼那位瘸腿管家。 这面孔倒是熟悉。 宁伯。 赵常乐记起来了,这倒是杨府的旧仆。 说来宁伯对杨府也是忠心,从前他是杨错父亲的随从,他瘸腿,还是因为有一次为了救少年杨错导致的。 杨错念旧,如今让他做管家,倒是他一贯的风格。 宁伯对长阳君不卑不亢,道, “实不相瞒,我家大人从不收礼,长阳君说昨夜您的舞姬得罪了祭酒,但祭酒回府之后并无发怒模样,想来也不计较此事了。一桩小事,长阳君不必放在心上。” 杨错的脾气宁伯知道,很少计较这些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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