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错面前是一个小药炉,他手里拿着蒲扇,正在熬药。 气泡声咕噜咕噜,将暮而未暮的夜色里,赵常乐忽然觉得内心特别安宁,就连药味都不觉得难闻了。 她托腮,此时颇有些百无聊赖,戳了戳杨错的腿,问,“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杨错眉眼映着炉上火光,慢悠悠的,“有啊。” 和她在一起。 给她治病。 她想做什么就陪她做什么。 所有未来的打算,都与赵常乐相关。 没有了她,他的人生没有任何方向。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公子息的搅局。 赵常乐则显得有些苦恼, “真羡慕你,你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我就不知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有个感觉,我觉得其实我失忆之前是有一个执念的,好像我一定要去做某件事情。可是我失忆了,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现在我无能为力。” 杨错笑了笑,明白赵常乐说的是什么。 她失忆之前的执念,就是报仇罢了。 赵常乐继续道,“大街上任何一个人,我;看着他们都非常羡慕。别人从小到大,没有任何记忆缺失,过去是明朗的,所以对未来很笃定。可我过去不明,因此未来不清,像是站在迷雾里,前后左右明明都是路,哪个方向走都可以,可哪个方向都不是我想要的。” 赵常乐的脸隐在将暮的夜色里,非常暗淡。 杨错忽然道,“其实很多人的人生都是这样子的,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一条名叫命运的河流推着人们往前走,顺势而为,停到哪里就算那里。” “就算没有失忆,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生命轨迹,你不用太在意。” “我觉得这样的人生就很好,一生随波逐流,随遇而安。其实有目标的人,往往活得很痛苦,因为前往目标的路上阻难良多,太过艰辛。” 药已经熬好了,杨错一边倒药,一边说,“你这样就很好。” “你如果有目标了,会活的很痛苦。” 姬错有目标,目标是报仇,活的太痛苦; 赵常乐也有目标,也是要报仇,日日夜夜,心似火上煎熬。 “所以,不用去想过去,想一想未来吧。想去做什么事情,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过去是空白的,这没什么不好,因为你不会被过去束缚,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赵常乐还是头一次以这样的角度思考问题,往昔已经逝去,但来者犹可追。 她想做什么呢? “嗯……我想走遍天下,我总觉得过去的自己很少出门,像笼子里的鸟。我想去很多不同的地方游历,看那些山水草木和那些江河湖海,我想像鹰一样。” 杨错面容柔和,“好啊。” 赵常乐还沉浸在自己幻想里,“我要去东越看水,还要去北方看雪,去西边看山,去南方看梅,还有——” 正豪情壮志的畅想未来,面前却伸出一双修长的手,端来一碗黑澄澄的药。 杨错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赵常乐的话, “先喝药,再做梦。” 赵常乐气的狠推杨错一把,“你这人——扫兴!” 杨错轻笑一声。 每次喝药,反正都是鸡飞狗跳,杨错好一番哄劝,终于哄的赵常乐喝了晚上的药。 药里有安神成分,赵常乐很快就觉得困倦,回房睡下了。 给她盖好被子后,杨错一路去了前院,直接去找县令,开门见山的问,“全城戒严搜捕,县令大人,结果如何?” 县令回道,“没有搜到任何可疑之人。上大夫,我这小城已经因为配合您抓捕逃犯,戒严多日了,城里头民怨沸腾,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帮别国抓贼,反而影响自己居民的生活。” 县令不满,“我王只说让下官配合您,可没说不惜一切代价配合您。明日取消戒严令,恢复正常生活,上大夫不会介意的吧。” 县令以为杨错会生气,但生气也无所谓,又不是他自己的顶头上司。 但杨错却非常平静,只是静静思索了片刻,回道,“好,明日戒严令取消。” 到底不在本国,行动非常受限,杨错其实很怀疑此地官差的办案水平,怕是公子息在他们眼皮底下走过去,官差都能视若无睹,更何况公子息如此狡猾。 杨错希望自己能带着赵常乐立刻回姬国去,但是回国路起码要花一个月,公子息在暗他在明,日防夜防,很难防得住公子息的偷袭。 他不能承受一丁点赵常乐会被掳走的可能性。 不尽早除去公子息,无论赵常乐在哪里,杨错都不会安心,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