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错忽然捏紧了手,预感她要问什么。 “可我记忆中,并无这一幕。” “我记忆里,你我初遇,是赵王宫里,你我泛舟湖上,初冬你落水。” 赵常乐盯着杨错,凤眼不含笑意, “杨错,你有事瞒着我。” 这是个陈述句。 杨错忽然觉得后背上烧伤的地方开始阵阵扯的疼。 这种疼痛感,让他觉得自己恍惚间又回到了前世,那个吞炭漆身,面容丑陋的姬错。 沉默许久,杨错张了张口,想找个托词混过去。 赵常乐却看穿了他的意图,打断了他,“你不要骗我。” “我讨厌别人骗我。” 她抿着唇,显出分不近人情的冷意来。 “你知道吗,我忽然觉得失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失忆的时候,公子息,还有你,觉得我是一张白纸,所以将你们真正的往事都说给我听。” “如今我恢复了记忆,想起从前来,觉得自己被骗的好惨。” “我才知道,原来公子息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说他是前朝姬氏国君的遗腹子。” 听到姬氏这两个字时,杨错身体一僵,但赵常乐没有注意到,她继续说道, “可惜他却生在赵氏王宫里。姬氏给了他血脉,却不曾给过他温情;赵氏抚养了他,却是他家族破灭的根源。他活得太撕扯,成了如今这疯狂模样。” 赵常乐苦笑,“我真是蠢。我把他当兄长,觉得他在冷宫里活的太苦,把他接出来,对他百般照料。结果最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救了一个仇人。” “这几日我反复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将他救出冷宫,也许他就会一辈子终老冷宫里,虽然会生活清苦,但总比葬身火场的后果要好。如果我没有将他救出冷宫,我父亲,我赵氏所有人,那年就会成功向你投降,如今大概仍衣食无忧的做着什么安乐翁。” 赵常乐看着自己的手,“公子息是罪魁祸首吗?不是的,其实罪魁祸首是我。” “不是你的错……” 杨错艰涩开口,“你只是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他伸手欲抚她的肩给她安慰,赵常乐却拨开他的手,抬脸,她点头,“对,我只是什么都不知道。” 赵常乐抿唇,“所以我如今想知道一切,我如今最恨被人欺瞒。”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杨错。我在杨府隐藏身份做你奴仆之时,看到的你完全是另一种模样,冷酷无情,像淬血的匕首;可我恢复了身份之后,在我面前,你又恢复了谦和君子的模样。” “你有两幅面孔,像是两个人。杨错,告诉我,你瞒了我什么。” 杨错嘴唇嚅动,却说不出话来,背上的伤好疼,像是生漆抹在身上时生的烂疮那样疼。 如果告诉她姬错的事情,那么一切都完了。 杨错想,他要找一个完美的借口,将她骗过去。 可赵常乐盯着他,好像看穿他的心。 “你在想该怎么撒谎才能骗过我吗?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聪明,你随便扯些话我大概就会信的,真真假假,我分不清。” 赵常乐自嘲的笑了一声,“你知道的,我总是喜欢着你。你看你本事多高,随便逗逗我我就会脸红的要命。所以我大概也分不清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果你想继续骗我,请编一个完美的谎言,一个能瞒骗我一辈子的谎言。” 沉默。 沉默了很久。 紧握的拳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像是他纠结的内心。 最终,杨错终于开口,“好,我告诉你。” 第49章 杨错慢慢开口,“你经历过死而复生,那么我的事情,你不会太惊讶。” “和你一样,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闻言,赵常乐惊讶无比,手里的空碗跌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杨错伸手将之捡起来。 玉白指节轻摩挲着碗沿,他表情平静,开始讲一个漫长的故事。 “你说公子息姓姬,很巧,我也姓姬,我也是姬氏遗孤。” “但和他不同,我并不生活在赵王宫中。我生活在乡野之间,但从小就知道一件事——赵王宫变,屠姬氏满门,所以我日夜苦练武功,发誓要刺杀赵王报仇。” 他语气那样平静,赵常乐却忽然开始颤抖。 属于姬错的故事,被他娓娓道来。 他说自己第一次刺杀赵王失败之后,吞炭漆身,满身烂疮,山林中偶然遇到了明月般的少女,被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