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年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平静,静到甚至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看她安然入睡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李斯年闭了闭眼,抬手轻揉着眉心。 他大抵是被程彦传染了,才会有这种荒唐想法。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怎能沉溺于这种安逸日子里? 温柔乡便是英雄冢,原来竟是这般滋味。 李斯年闭目沉思片刻,一拐一瘸走向书桌,给还在山上等着忍冬写了一封信。 竹筒酒的后劲很大,程彦不停他的劝,喝了太多,看这个样子,今日怕是醒不来了。 她醉后睡觉倒是小事,麻烦的是她若吐了,需要换衣服擦拭身体,他便异常不便了。 还是将地上的忍冬叫过来为好。 李斯年写了信,扶着宫墙去找机关。 忍冬是暗卫出身的人,他稍稍指点,她必然能找得到的。 李斯年利用机关将信送到了地上,回到书房继续看着程彦。 他一只脚刚迈进书房的门槛,便看到程彦在软塌上正襟危坐,神情颇为严肃。 李斯年眼皮跳了跳,唤道:“小翁主?” 程彦便从软塌上跳了下来,赤着脚走在地板上。 李斯年眉头微皱,道:“地上凉,回去。” 他的话刚说完,程彦走得快,已经来到他身边,抬着脸,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程彦道:“你是哪个宫的美人儿,竟这般好看。” 李斯年抬了抬眼皮。 这句话他自小听到大,轻挑的,暧昧的,觊觎的,他听了太多太多,可像程彦这种单纯的称赞,他是第一次听。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与程彦相处久了,程彦无论说出什么话,他都不会反感的缘故。 “三清殿的。” 李斯年道。 程彦有些意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三清殿不都是些牛鼻子老道吗?” 她醉得狠了,说话语无伦次的,李斯年哄着她,应着她,只觉得这辈子的好脾气,似乎都用在了今日里。 在李斯年的百般劝说下,她终于愿意回到软塌上,只是她上了软塌还不够,拉着李斯年一同坐在上面。 软塌本就不大,二人相对而坐,有些挤。 偏程彦又醉了酒,坐姿大大咧咧,毫无顾忌。 李斯年的眉头蹙了又蹙,束手束脚。 程彦突然道:“你是三清殿的,那你一定认识李斯年吧?” 李斯年抬眉,程彦一脸认真:“他可不好惹,你要离他远一些。” 李斯年心思一动,便问:“如何不好惹?” “他太坏了。” 程彦小脸皱成一团,面上颇为嫌弃:“他算计我。” “你长于深宫,算计之事,于你而言是家常便饭。” “那不一样。”程彦摇头,道:“我从未在旁人身上吃过亏。” “他是第一个。” 明知醉酒之后的人说话没有道理可言,李斯年还是道:“他也帮了你许多。” 程彦想了想,似乎颇为认同,道:“所以我并没有记仇啊。” “他带我来梁王宫,还让我随便拿东西,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啦。” 李斯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与程彦,也算“不算计,不相识”了。 之前程彦对他是怜悯,那件事之后,程彦才真正将他放到一个平等的位置来看他,颇有些棋逢对手的感觉。 他不后悔做那些事,那些事,让他在程彦心中彻底将他与李夜城区别开来。 李斯年伸手揉了揉程彦的发,问道:“来梁王宫,你开心吗?” “开心!” 程彦答得很痛快,眼底洋溢着笑意:“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李斯年有些意外,问道:“九年前你兵变成功不开心?” 程彦醉醺醺的,说话没甚么条理,可他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毫无保留的态度让他心头软得一塌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