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她才不会看着舅舅取了他的性命。 他在她心里的位置,明明那么重要的。 程彦颤声道:“是舅舅,对不对?” 塌边燃着的火炉烧得暖暖的,火光映在李斯年脸上,让他多了几分活人的生气。 他病了几日,身体没有一点力气,费力地将程彦垂在脸侧的鬓发梳在耳后,温声道:“小翁主何必问我?”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他的手指极凉,指腹扫过程彦的耳侧,像是冰块覆在了耳朵上。 他察觉了自己的手太凉,怕冰到程彦,收回了手,淡淡笑道:“不过小翁主不用担心,天子如此对我,一是因为我是谢家人。” 说到这,他声音微顿,轻轻一笑,眼底便带了几分嘲弄之意:“天命在谢不在李,凌虚子的这句话,天子还是听进了心。若不然,天子未必会对我下手。” 听李斯年这般说,程彦越发难受,道:“你这个样子了,还为舅舅说甚么话?” “天命之说,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你我都明白。” 程彦心中酸楚。 舅舅要除去李斯年,是因为李斯年在身边的她,如虎添翼,舅舅忌惮她的势力越发强大,如今想着法子剪除她的羽翼。 朝中她安排的人备受排挤,逐渐被舅舅的人架空,过了明年二月,母亲会再度对北狄用兵,按照往常的惯例,军饷军粮便要开始调动了,可是直到今日,她也没听大司农提起军饷的事情。 种种事件表明,舅舅是铁了心要削弱她的势力,要李斯年死,不过是舅舅剪去她羽翼的其中之一罢了。 程彦声音悲凉,李斯年笑了笑,宽慰她道:“你是天子最为疼爱的小翁主,他纵然将你的人全部去了,也不会伤及你的性命,你无需担心他会对你下手。” “等你不能再威胁皇权的时候,他或许会比往日更为疼爱你,你仍是金尊玉贵的安宁小翁主。” “舅舅或许顾念亲情,不会对我下手,可是世家朝臣呢?” 程彦拧眉,道:“我得罪之人不计其数,我一旦失势,你觉得他们会让我活在这个世上吗?” “若只是如此,那也就罢了,他们不仅容不下我,更容不下舅舅。你莫要忘了,舅舅是如何继承皇位的。” 如今的世家,哪一个不想代天子而代之? 舅舅仁弱,当初是靠母亲上的位,一旦她与母亲失势,舅舅便很难压制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 北狄虎视眈眈,世家们若再起波澜,大夏百年基业,怕是要断送在舅舅手里。 程彦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她起身,给李斯年倒了一杯茶。 李斯年双手捧着茶,碧色的茶水中映着他微闪的眸光。 “小翁主准备如何做?” 李斯年轻啜一口茶,抬眉问程彦。 “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程彦回答得很是果决。 看着李斯年整个人陷在榻上的病弱身体,程彦道:“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掉的。”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我心中的大夏,我不允许你半路便丢下我一个人。” 李斯年眉头微动,指腹轻轻摩挲着玉质的杯子,问道:“小翁主要去找天子?” 程彦颔首:“不错。” “我去问他要解药,也与他说一说,这天下大势。” 李斯年眸光轻闪,又问:“若没有我的这宗事,小翁主还要对天子的所作所为装聋作哑到什么时候?” 程彦微怔,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会多久呢? 她也不知道。 她从来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掌握着世人的生杀大权的天子,可是她的亲舅舅,抱着她长大,哄着她入睡,一路陪她走过风风雨雨的舅舅,若不是被逼到万不得已,她怎会与他分庭抗衡? 她那么那么敬爱他,甚至远超对自己亲生父亲的敬重。 程彦垂眸,久久没有说话。 李斯年便放下了茶杯,偏过头,去看程彦敛着的眼睑,轻笑着问道:“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小翁主是为了我,才与天子对峙的?” 面前少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似是收到了惊吓一般,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将视线转到一旁,粉/嫩/的唇角动了动,小声说着才不是的话。 可惜那声音太弱,委实让人难以放在心上。 李斯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的小翁主如此,他近日受的罪,才不算白受。 天子的毒委实霸道,他不过几日没有去解,便攻到了心肺上,他丝毫不怀疑,若程彦今日再不过来,自己或许便见不到后日的太阳了。 还好,程彦今日来了。 带着对他的关心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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