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刘氏皱眉,“她不懂,郡守岂会不教?魏先生八面玲珑,怎会为郡守挑个这般的妻子?不是不懂,便是故意。” 王从事默然,半晌点头道,“郡守曾杀了颇多士人,后又和马家结仇,果然是不怕的。只搞成这般,叫我等庶人为难。” “有甚为难?”刘氏道,“你现在甚也管不着,只日日去衙门点个卯便是,有甚难的?咱们庶人,混一份粮饷便好,难道还要做大事?” “郡守不重士人,多半还是要倚重庶人。”王从事叹气,“若将咱们牵连进去,就要糟糕了。” “你且更小心些。”刘氏道,“将那固执的脾气都收起来。这位大人不同裴大人,当真是要杀人的。” 夫妻两人又说了些话,自去睡了。 只世事不如人意,次日早起,刘氏开门,便迎上了郡守府的车马。 马上坐的是年轻俊美的郡守大人,车的窗帘掀开,露出来的不是郡守夫人,又是谁? 刘氏大惊,立刻行礼,又连忙叫下人去请自家男人来迎客。 “不必。”顾皎冲失色的刘氏道,“刘姐姐,我和郡守要游玩一番。可惜对郡城不熟,正巧路过这里,便想着请你做个向导。实在是冒昧得很。” 确实冒昧,但谁又敢嫌? 那郡守大人在马上不言不语,谁看了都胆寒。 “不会。”刘氏客套,“夫人要赏玩,自当作陪。” 说完,王从事也得了消息出来,对着李恒又是一番礼敬。 顾皎对刘氏稍有印象,年纪约莫三十,长相颇端正,衣裳打扮朴素得很。资料上写了两口子均是庶人,因在农事上颇有些长处,又善算学,因此被上一任的劝农使请过来做了从事。历年的评分中等,但在同僚中的评价均是为人和善诚恳,做事踏实等等。 宴席上,刘氏是没跟着走的。 别的不论,只没跟着那些士女走,天然的阶级属性便很明白了。 因此,顾皎请刘氏上了自己的车,李恒和王从事骑马跟在后面。 “自长这么大,没离开过龙口。”顾皎的开场白就很直接,“对此间的风俗民情通不知晓,两眼一抹黑得很。咱们将军——”她顿了一下,“对不住,我习惯叫郡守做将军了。” 刘氏坐在车中,听着车轮压在石板路上的声响,很不安道,“郡守大人少年将军,城中多有风闻。” 那是当然的。当年,李恒连着甩入城中的那些人头,着实令人闻风丧胆。 “郡守只识得打仗,对政务一窍不通。他将一应事务都交给魏先生处理,且先陪我出来散心。”顾皎显出一些忧虑的模样,“宴客那日是我不对,因赶路太累太烦躁,说了许多不当的话。” “夫人客气了。”刘氏不知该如何接口。 顾皎见她如坐针毡的模样,心道这女子果然老实,连奉承人也不太会。不过,正是她所需。 “因此请你来,帮我解惑呢。” “不敢不敢。” 车从城中的主道走了一刻,便从东边抵达西边。只街面上人少,商贩几乎也无。 “怎无人出来做生意?”顾皎问。 刘氏小心翼翼道,“战事刚完,北边的道还没完全通。南边的货也没来,因此无甚生意可做。” “日常的吃食生意也无?” “现都吃着官仓里的陈粮,按户口点算,有限得很。”刘氏道,“多是私下兑换,并不会在世面上叫卖。” 原来战时,搞的还是计划经济。 “我以为城中缺粮,这处的那些大地主会紧着粮价高的时候出手,原是我想错了。” 刘氏只得道,“庄上的存粮,多卖做军粮了。” 青州王几十万大军气势汹汹地来,本地士人被李恒收拾了一回,早就丧了胆。柴文茂那般刮地皮,一次二次地借机要粮,回回都不空手。因此,河西郡的士人们银钱是有的,但粮仓早就空了。再兼三川道的粮道被掐断,这会子还能有口米面吃,已是大幸了。幸好青州王走的时候留得一些红薯和杂粮吊着人命,不然满城人早就要饿死一大半了。 现所有人都死守了自家的田地,只等着开耕,过夏收,才算是解了饥荒。 这一切,在本地人看来,李恒是祸首之一。 刘氏不知顾皎是真不懂还是试探自己,尽量消除怨气,用最平和的方式陈述。 只马车从大街上走,打了郡守的旗帜,过路人纷纷关门闭户,生怕惹了麻烦。 这模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