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那种感觉。”季小满小声说,甜甜-q2的脸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亲人不一定是真的在意‘你’,那种……” “我不知道。”仲清似乎装不下去了,语气里开朗的味道淡了点。“姐,你肯定清楚,每天人体内有一大堆细胞死去。时间足够久,人身体里绝大部分细胞都会被彻底换上一遍,你还是你,对吧?” “……是。” “和这种情况相比,公民仲清是我没错,也是老爸老妈的孩子。” 仲清踢着地面,哪怕上面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还想观察这种病在活体内的发展,在仲清康复的那一天,我就该被处理掉,不应该醒过来。” “你能接受?” “不太能。”仲清咧咧嘴,向前走了几步。“但9999%的人都认可,我又去跟谁说呢?反正我只是特例,大部分人一辈子都碰不到我这种情况啦。‘我’还在老爸老妈身边,我们过得很好——我只能这么想,我想老爸老妈也只能这么想。” 不然谁都无法接受现实。 “……等等。”仲清突然收了复杂的口气,他抓住老余腰后的腰带扯了扯。“那边的布置和我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你能看到那边的东西?”光还没照到那边,余乐扬起眉毛。 “能,但别指望我描述。我们眼里的东西差别太大。”仲清强调,“我只能告诉你,它们看起来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尸体少了几具。”仲清皱起眉,“奇怪。” 另一边的气氛则诡异地融洽,可那融洽里有八九分是客套,活像在进行某种商业会议。 殡仪馆的二层还留有不少东西,只不过那些机械阮闲大多都不认得。不少生物和人类的躯体浮在液体槽中,被黑暗模糊成看不清轮廓的影子。 阮教授吧嗒吧嗒跑在π前面,可能是环境太过陌生,π不再试图啃咬阮教授的三脚机械,只是怂兮兮地跟在唐亦步身后。 “……那个孩子说的‘永生计划’是怎么回事?”阮闲站在唐亦步右边,左手被那仿生人攥得死紧。 “大叛乱前不久实行的实验项目。”阮教授转动着盛放大脑的机械槽,“从前为了解决疑难杂症或者追求永生,人们会冷冻自己的躯体或者脑。普兰公司更进一步,提出了返老还童的服务。” “那个项目原本是用于和研究院的α-092叫板的,当时研究院的态度是修复损伤,普兰公司的态度是将患处直接更换掉。”唐亦步抢过话题,“它开始由康子彦负责统筹,后来康子彦因为妻子的去世自杀,项目开始向其他方向发展。” “人的衰老会引起身体全面衰竭,只靠替换健康器官无法撑太久。普兰公司干脆提供全身更换服务——利用基因技术制造一具年轻健康的身体,附送致病基因剔除,然后将脑移植进去。” 曾经被病痛折磨得山穷水尽时,阮闲自己也曾考虑过类似的方案。不过他的情况实在特殊——他的病明确影响到了脑部,使得他的脑部格外脆弱,撑不过这种程度的迁移。 像是看出了阮闲的想法,唐亦步继续:“不过也有不少人脑部状况特殊,或者病灶就在脑部。后来他们……将项目推进为‘人格与记忆’的脑对脑转移。” “普兰公司的仿生人一直在应用人格数据,他们这方面的技术相当成熟。”阮教授不咸不淡地补充。 阮闲不需要进一步解释,他清楚那意味着什么——正如仲清的情况,人们复制一个完全健康的躯体,然后将记忆和思维“转移”进去。 只不过转移真的是转移吗? 在神经数据方面,这类转移更接近复制与删除两个动作的结果。也就是说…… “这个永生项目在大叛乱前有没有出过什么事故?”阮闲换了个角度。 “有。它在早期只开放给少数志愿者,不过所有志愿者和他们的家庭对它的评价都极高……大叛乱前半年吧,这个项目即将投放市场前,出了一起事故。” 阮教授显然比唐亦步更清楚这件事的细节。唐亦步有点气鼓鼓地闭了嘴,将阮闲的手攥得更紧了些,阮闲忍住了痛,一声不吭。 “当时的志愿者是一癌症扩散、全身器官衰竭的老年男性。他的新躯体被调整为三十岁,相关致病基因也被修复了。事情到这里都还正常——普兰公司按照流程进行了记忆思维转移,‘获得新生’的志愿者情绪良好。按照当时的规矩,为了确保替换下的躯壳不被用在其他方面,躯壳会在志愿者及至少一名担保人的见证下冷冻粉碎处理。” “但是在销毁的时候,本该没有知觉的躯壳醒来了。他还没有恢复神智,只是晕乎乎地问了句话。‘结束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