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诗在路口站了一会儿,忽然注意到一旁绿化带里的西府海棠悄然绽开了今春的第一朵花。 春日将至。 洛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给经常光顾的花店店主发去一条消息。 rose:[后天能帮我准备一束白玫瑰吗] rose:[对,是我母亲的忌日] 翌日,天刚蒙蒙亮,洛诗带着白玫瑰独自去给母亲扫墓。 公墓的位置是洛诗亲自选的,要沿着长长的楼梯走到最顶端,那里风景最好,母亲舒梦芳生前一直心心念念想着要去爬山,却因身体状况未能如愿。 舒女士刚离世的那几年,洛诗其实根本不敢来扫墓,也就是被洛卫东赶出家门之后,她才似乎被逼无奈地长大了一些。 能够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在舒梦芳的墓前跟她说说话。 “……妈妈,我又见到傅予深了。” 洛诗拨弄着玫瑰上的尖刺,指尖稍一用力,刺陷入指腹,她却目光涣散,沉浸在没有回应的对话中。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他,夸他人有才华,性格不卑不亢,还叫我不要嫌弃他家境不够好,今后肯定会和我爸一样事业有成……您的眼光果然没错,他现在果然飞黄腾达,甚至,比我爸还要成功。” 空旷的墓地寂静得只有几只飞鸟掠过。 初春和煦的风拂过绿草茵茵,在墓碑前抱膝而坐的洛诗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语调里有种现在已经很少出现在她身上的天真轻快。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还替我们想以后要在什么地方结婚,婚礼上要穿哪个牌子的婚纱……” 说到一半,洛诗的眸光又染上几分落寞。 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妈妈不会再回来,她也不可能和傅予深结婚。 但尽管如此,她也不会再像几年前那样软弱,就算只有一个人,她也可以活得很好。 将攒了一年的心里话说完后,洛诗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起身和黑白照片里的妈妈告别,约定好等明年春暖时再来见她。 转过身,洛诗却在长阶上看到了另一个携花而来的身影。 “……你来这里干什么?” 洛诗只惊讶了一瞬,很快便整理好表情,蹙眉紧盯着朝她走来的洛卫东。 几年没见,眼前的洛卫东比记忆中的那个父亲老了一些。 脸仍然是颇显年轻的,在同龄人中,大约也算是个英俊的老头,否则年轻时也不会一穷二白地骗走了舒女士的芳心。 “你母亲的忌日,我就不能来扫墓吗?” 洛卫东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似乎是想强撑一个冷漠的表情,打量洛诗的目光却又格外复杂。 洛诗冷然笑了笑:“当然不能,那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口,现在舔着脸来扫墓又算怎么回事?” “洛诗!” 洛卫东提高了声音,眼中有隐忍的怒意。 “是你妈背叛我在先,让我给她养外面男人的女儿养了二十多年!我骂再难听的话都是应该的,现在来给她扫墓,那是我大度!” 心脏好像被人用钝刀一片一片的凌迟。 洛诗血色褪尽,却强自淡定地反唇相讥: “洛叔叔,那看来你也有先见之明,七年前才知道我不是你女儿,到今年,你的两个龙凤胎孩子就有十岁大,未卜先知,真了不起。” 洛卫东先是被她那声“洛叔叔”哽住,又听了她后面的讥讽之语,立刻火冒三丈。 “你这孩子就是个白眼狼!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和你妈一样……” 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插入了父女二人的争执。 穿着风衣长靴的女人牵着两个十岁大的龙凤胎姐弟拾级而上,她看了看气得面红耳赤的洛卫东,上前安抚道: “怎么吵起来了?卫东,别和孩子生气啊,孩子是无辜的。” 又同洛诗微笑着打招呼。 “好久不见,阿诗,你爸的脾气你也知道,别往心里去,你不在家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惦记着你的。” 龙凤胎里的姐姐怯怯地看着洛诗,叫姐姐的口型张了张,声音小得淹没在她弟弟的大喊大叫中。 “妈妈!妈妈!我们还要在这个破地方待多久啊,说好的下午要去游乐园,这都几点了!” 他的眼神警惕地盯着洛诗,转头又抱住洛卫东的胳膊。 “爸爸,我们说好了的,你不会不和我们去了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