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说,你想让朕天天都陪着你?”崇庆帝避重就轻, 反问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 ”楚嫣否认道:“陛下国事繁忙,岂可流连在我身边?况且还有后宫的妃子们, 陛下还要想着雨露均沾才是。” “雨露均沾?”崇庆帝好像被逗笑了:“难为你体贴,还想着她们——要不要你进宫,跟她们作伴去?” “我才不进宫呢,”楚嫣倒是有些认真:“陛下和公主恩典,都为我考虑, 都想着名分最大。可我也要为陛下考虑,我是寡妇,还是朝廷的诰命夫人,陛下垂怜我,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陛下可以不计较,但前朝的大臣、后宫的妃子们,又怎么会不计较?” “孝章皇后是宫人出身,孝惠皇后是再嫁之身,”崇庆帝道:“也不曾受什么诟病,你又何惧非议?” “那不一样,”楚嫣道:“孝惠皇后虽然再嫁,但入宫之前已与前夫义绝,不是臣民之妻。而我是受了封诰,有金册宝印的诰命夫人,不曾和长平侯义绝,还是侯府的宗妇,百年之后甚至还受侯府子孙血食。陛下如果命我进宫,则有强夺臣妻之嫌,是损害陛下的圣名,史书恐有讥评之议。” “朕对名声,素来不在意。”崇庆帝道。 “可太后在乎,”楚嫣急急道:“太后性子严明,最是讲究礼法,如此僭越纲常的事情,势必会惹得太后生气。我不愿让陛下和太后之间,为我而生嫌隙。” “你就好比把脑袋缩进羽翼里的鹌鹑,以为这样,就可以躲避了。”崇庆帝笑了一声:“殊不知避的开一时,避不开一世。” “避的开一时也好,”楚嫣道:“陛下将这园子赐给我,我就一直住在这里,陛下想我的时候就过来看看我,甚至我也可以陪陛下去上林苑打猎,就算这关系被外人所知,只要我不进宫,他们就没有什么可以攻讦的。” “而且我喜欢住在园子,进了宫就没有这么快活了,”楚嫣道:“被各种条条框框的宫规锁住,我就不是我了,我会变得和别人一样,每天在期盼陛下到来的喜悦,和陛下没有到来的失望中,空耗了年华,这是我不愿变成的样子。” 楚嫣早就看得清楚,情有时尽,爱有时尽,帝王的宠爱更是靠不住的。 相比于后宫的名分,楚嫣更在乎自己长平侯夫人的名衔,这给她一种她并没有完全依附在皇帝身上的感觉。 皇帝现在愿意和自己纠缠,等到将来他厌弃了,自己还有一处园子可以居住,而不是被冷落后宫,不见天日。 皇帝看不出喜怒来,“你是下决心住在园子里了?这就是你的好主意?” “陛下,”楚嫣露出了一丝哀求之色:“后宫妃子都出身名门,各有所恃,而我……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还是罪臣之女,后宫又如何能服气呢?” 楚嫣若是顶着巨大的非议入宫,那么后宫从上到下都会针对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平白陷于后宫的争斗,将会花费她巨大的精力,这可不是她的初衷。 “……有一次朝见太后,”楚嫣两眼氤氲:“太后对命妇们训、诫,说要以我为戒,不要像南安侯府一样,一朝造反,满门抄斩。” 她说着哽咽了一下:“太后不是故意针对我,可我要是进宫,日常只要是提到南安侯,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叫我难堪,还往我心里戳刀……” 这句话让崇庆帝不由得一怔,他对楚嫣进宫犹在两可之间,但楚嫣的为难显然让他不曾预料。他忽然想到,她和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不一样,她没有任何的倚仗,甚至背负巨大的恶名,还要遭受后宫一致的敌对,如果将她扔进后宫,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折磨。 “好了,你的情况朕知道了,”崇庆帝笑了一下,揽过了她:“园子里别有洞天,正是你我相会之地。宫里……朕还不想回去呢。” 楚嫣想起来在上林苑射猎的时候,皇帝就说过一样的话,上林苑比宫里更像他的家。 崇庆帝想要将她揽在怀里,却被楚嫣左支右绌地挣扎出来。 “陛下,”楚嫣故意捂住口鼻:“你吃了那么多臭鳜鱼,实在是太臭了!” “是吗?”崇庆帝贴着楚嫣的脸,哈了几口气:“这臭鳜鱼可是你给朕准备的,如今却嫌弃起来了!” 楚嫣做出一个仰倒的样子,哈哈大笑道:“这回可臭死了!果然是害人终害己,没有把陛下臭死,倒把我自己熏死了!” 午膳用过,楚嫣和崇庆帝笑闹了好一会儿才相拥而眠。等王怀恩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崇庆帝已经醒来,而楚嫣还在沉沉睡着。 楚嫣红润而小巧的鼻珠翕动了一下,又不由自主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