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我说的不是假话,”祁江道:“你只要做一件事,就能解脱。” 楚嫣现在的确是想解脱,是急于从他身边解脱。 “你可知道南安侯谋逆案的幕后黑手是谁?”祁江呵呵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们云阳王府为什么坐视不救?我为什么想要接你离开长安?” 楚嫣感到自己的心狂跳了起来:“是谁?” “不是别人,就是你气我说要交付真心的人啊,”祁江笑得很骇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怜南安侯赤胆忠心,却被怀疑功高震主,被九重宫阙的帝王玩弄掌中,竟至于身死名裂,满门抄斩。” “而他的女儿还一无所知,甚至还夜伴仇人而眠,你说可悲不可悲?” * 楚嫣一回来就一头扎在了床榻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帐顶,一动不动,直到床帐被掀开,崇庆帝坐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一回来就躺下了?”崇庆帝见她容色惨淡,不由得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吹了风,感了风寒?” 楚嫣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在崇庆帝眼里这就是感染风寒的明证,立时就要传唤太医。 “我没事,”楚嫣道:“就是累了。” “背着朕跑出去,疯玩了一天,”崇庆帝道:“现在知道累了?” 楚嫣看着他关心的神色,却想起祁江恍如雷震一样的话:“……什么叫帝王心术,皇帝害怕南安侯权倾天下功高震主,于是传下衣带诏,令天下忠臣义士共同剪除权臣。内有杜相,外有我爹云阳侯,为了他李元休的天下,才弄出来你爹南安侯的惨案。” “什么叫得鱼忘筌藏弓烹狗,”祁江哈哈大笑:“皇帝借助我爹的势力,杀掉了南安侯,如今却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转头想要杀了我爹,你说他是不是天下最冷酷、最无情、最机关算尽的人?” “可怜你不知真相,被蒙在鼓里,还日日服侍杀死你爹的仇人,”祁江道:“你爹在九泉之下,都不得瞑目!” 楚嫣看着他,忽然翻身下床:“今夜月色正好,陛下要与我小酌几杯吗?” 说着嫣然一笑:“就当是补偿中秋不陪在我身边的缺憾。” 崇庆帝笑了两声:“朕就知道你心眼不大,面上宽惠大度,劝朕回宫,等朕真的走了,又在心里扎朕的小人,是不是?” 楚嫣要了一坛秋露白,拍开泥封,闻到了沁骨的冷香。 “且慢,”楚嫣摁住了崇庆帝的手,道:“陛下,此酒名叫秋露白,乃是集秋霜露水所酿,只有用金杯盛饮,才能品出冷冽滋味来。” 她取出两只小巧的金杯来,倒上了秋露白。果然这酒澄澈莹白,色如烧酒,清冽而不腻,是酒中绝品。 崇庆帝也不急着品尝,而是轻轻晃动金杯里的酒液,让酒香更加馥郁。 楚嫣就道:“陛下,看到这金杯,我倒想起一个故事来。” 崇庆帝就道:“什么故事?” “昔时太祖高皇帝宴饮功臣时,曾经过两句话‘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后来那些大臣果然死于他的刀下,此为太祖剪除功臣之始。”楚嫣神色难辨,意味不明:“可有此事?” 楚嫣小时候就听父亲说过这个故事,说太祖用金杯乘了美酒,赐予一位功臣,告诉他“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意思是你今天还有酒喝,但是总有一天会死在我手里。后来这位大臣果然因事连坐而死。 所以他们家里从来不用金杯盛酒。 崇庆帝似有所思:“……可朕听的故事,跟你不太一样。” 烛光倒映在酒杯里,像是烧红的火海,红色的火焰边沿还有淡淡的黄色轮廓,尖尖的火苗往上蹿着,又让她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宫中传诏,让咱们侯府带人去救火……” 宫中,宫中! 为什么南安侯不要她报仇,要她认命? 为什么作为世交的大长公主坐视不理? 为什么惠宁伯死前,笑她可怜? 为什么杨荣敢明目张胆地杀人,千方百计地阻拦? 她不想相信这毁天灭地的真相,可这一切却无孔不入地提醒她,祁江说的信而有征。 就因为南安侯功劳盖世,让皇帝感到了不安,于是他就要炮制冤案,剪除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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