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太太有点慌乱:“那个只是随手写上去的,只因……只因我同闵家夫人关系不错,也喜欢她家的二小姐,还想着让惊潮求娶呢,所以这个……就只是随手一写……也是因为同闵夫人关系好,太想做成亲家的缘故……” “是闵夫人替闵宣威求娶惊春的?”燕子恪一言说破。 燕大太太讷讷地半低了头:“是……是那日赏菊宴上,闵夫人话里稍微透露了些意思,我不好当场拒绝,就未立即回复她……”所以写在了纸上来试探丈夫的意思。 燕子恪站起了身,将那纸放在桌上,看着眼前人,道:“芳馨,我唯愿你能活得轻松些,不必考虑燕家的维系与助力,也不必考虑我的官途与根基,就算我丢了这官成了平民身,也一样能让全家人过得衣食无忧。孩子不是家族的垫脚石,你也不是家族的苦力,做力所能及之事,享简单快乐之福,那便是替我分忧了。” 说着走到衣架旁拿了自己的大氅,转回头来望着眼中早已含了泪花的燕大太太,道:“儿女的婚事,我不要求门第,只有两点:孩子自己喜欢,对方人品优秀,再穷再孤也无妨,做了我的女婿,我就有办法让他鱼跃龙门。” 第243章 履带鬼畜阵地。 初冬夜里的后花园,萧条疏索一片黑寂,几只夜鸟扑楞着翅膀从头顶掠过去,听起来有着几分被冻僵了的笨拙与沉重,脚步落在石子路上,声音单调且冷硬。 绕过一片兽姿鬼貌的假山石,远远的黑暗中一点暖黄的灯光平和安逸地稳稳亮着,光焰虽小,却分外笃实,强有力地冲散了铺天盖地的黑冷,亮煌煌地印进了瞳孔。 一步步到了半缘居外,却先不进门,站在梅花格子玻璃窗外向里瞅,见一人一鸟正伏在梅花小桌上看书,手边放着杯还在冒着袅袅热气的香茶,一碟子松子儿,一碟子糖炒栗子,一碟子地瓜干儿,还有一碟子香橙瓣儿,那甜香味儿似已丝丝缕缕地穿透了这玻璃,被外面冬夜冷冷的空气冻成了橙色的半透明的糖块儿。 推门进去,被炭烘得干燥又舒暖的热气瞬间包围过来,已有些僵冷的身体顿时便酥软了。 “看的什么?”走过去随手将大氅搭在椅背上。 “《岭南奇物志》,”燕七拿了杯子给他倒茶,“说到有一种冬天开花的树,叫做美人树,紫粉的花瓣白色的芯,开花时满树绚丽耀目,像是娇妍的美人,特别的好看,可惜只在南方地区才能生长,北方是没有这种树的。” “呵呵,纵是美人,也是个多刺的美人,那树皮上生着倒刺,近不得身,长于野外尚可,却是种不进家里。这盒子里是什么?”话题说变就变,指着桌上燕七带来的木匣子。 “放在我书房里的一个摆件,”燕七把匣子打开,“小九说是天石质地,又说这东西并不易得,除非皇上赏下来,所以我拿过来想给大伯看看,这东西是皇上赏给咱们家的么?” 燕子恪垂眸望在匣子里的石雕上,良久方道:“皇上并未赏过咱家这样的东西。” “那么说,这东西有可能是我娘嫁妆里带的?” “为何要问这东西的来历?”燕子恪抬眸,望在燕七的脸上。 “我以前之所以嗜吃发胖,好像就是受这东西的影响。”燕七道。 燕子恪眸色一沉,伸手将石雕拿起来,细细地观察一阵,用手一寸寸摸过,又放至鼻下嗅了半晌,甚至伸了舌尖舔了舔,似乎没品出什么怪味来,而后放回匣子里,和燕七道:“东西暂留在我这里,我来找出这原因。” “好,可别把它放在匣子外面,这东西效果强得很。”燕七道。 “晓得了。” 燕七前脚离了半缘居没一会儿,燕子恪后脚便也出了后花园,连一枝都没带,一个人也不打灯笼,只管往前面的院子去了。 次日起床,天气晴好,只是风却有些大,屋子里烧着炭愈发显得干燥,煮雨烹云不得不在每间屋里放上一盆子水。燕七如平常般天不亮就出去跑步,然后回府用早饭,吃了饭就钻回房里捧了闲书看,中午饭吃了个七分饱,偎在临窗小炕上盖上一床小薄棉被睡了个饱满的午觉,起来梳洗更衣,长发绾成书生髻,用绦子牢牢固定住,穿上锦绣综武队的黑底赤焰的队服,足蹬黑靴,背上盛放着洗得干干净净的甲衣的大背包,挎上自己那张四十斤拉力的重弓,不紧不慢地从院子里跨出来。 燕九少爷穿了毛领的大氅,藏蓝的颜色令他看上去更显得几分老成,揣着袖等在坐夏居门外,冷风里也是岿然不动。 “别去了,这么冷,风还大。”燕七和他道。 “少操心。”燕九少爷慢吞吞看她一眼,“果然还是这副装扮适合你。” ……这还是说她像爷们儿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