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了九天,从来不把脆弱的一面展露在人前的严君禹,终于倒了下去。他躺在少年腿上,脸庞埋在对方充满草木香气的腹部,双手箍紧,牢牢抱住他纤细的腰。猛然松懈下来的神经令剧痛感放大百倍,他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心里却只有安宁与满足。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见,并蜷缩在心爱的人怀里,他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我疼!”他咬牙低语,干枯的双眼慢慢沁出泪水。 祁泽抱住他消瘦的肩膀,鼻尖泛上一股酸意。他知道,若不是痛到极点,这个无比刚强的人一定不会吐露出来。这样的他令他心疼,也令他无措,恨不能以身代之。 “我会想办法救你,忍一忍好吗?”他十指插.入对方浓密的发丝里,轻轻抚摸,心如乱麻。 “我疼!”严君禹终于抓住了少年的软肋,又哪里会轻易放开?他躺在少年的怀里颤抖,完完全全释放着心底的恐惧与无助。他知道这人无论如何都会接住自己,就像上次那样。 祁泽更无措了,只好解开纽扣,把人裹进自己的外套里。大兵们安静下来,继而默契地躲开,坐在不远处的狼牙却发出不齿的冷笑:装什么装?人家没来的时候,你严君禹别提喊痛,连眉头都没皱过一次!人家一来,你立马就躺倒了,又抱又搂还撒娇,真他妈不是东西!你以为这样人家就能救你?别做梦了!吞了放射源一样要死! 胡思乱想间,小黑抱着一只肚皮肿胀的小动物飞过来,乖乖递给祁泽。 “谢谢。”祁泽拎起竹鼠样的小动物,附在严君禹耳边低语,“再忍忍,如果没有危险,我立刻帮你把这玩意儿逼出来。” 严君禹收紧双手,默默抱着少年,过了好一会儿才半坐起身,咬牙道,“刚才失态了,你别介意。我还能坚持。” 他展露脆弱的时候,祁泽心疼;他掩饰情绪的时候,祁泽更心疼,真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人才好。“我不介意,痛就躺下,别硬撑。”他勉强笑了笑,这才取出放射性矿石,准备塞进小动物的肚子里。装死中的小动物立刻挣扎起来,肚皮一鼓一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不好,那东西要出来了!”李子谦话音刚落,小动物就张开嘴,吐出一团带血的肉块,肉块展开无数细小的触手,朝祁泽探去,却被忽然冒出来的小黑一口吞掉。 队伍里又是一阵骚动,祁泽却早已被严君禹抱进怀里,牢牢护着。 “它死了!”祁泽扔掉手里已经干瘪的尸体,沉声道,“这东西一旦破体而出,就会带走宿体的生气。把手伸出来。”他握住严君禹的手掌,用匕首割开,却发现伤口并未流出一滴鲜血,那些触手分泌出一种粘液,令肌肉快速生长,愈合,最终连一条疤痕都没留下。 “真像千丝蛊。”祁泽摇摇头,满心都是绝望。千丝蛊是一种无解的蛊虫,一旦被种植在人体中,就会吸食宿主的血气维生,但相应的,它们也会释放源源不断的生气,令宿主拥有超强的自愈能力,哪怕断了四肢,也能重新长出来。 这种蛊虫大多种在暗卫体内,以此培养出一支悍不畏死的军团,年轻的时候对宿主没有多大影响,一旦年老体衰、血气不旺,蛊虫就会反噬。逼它出来,宿体会死,放任不管,也是死路一条。 祁泽用拳头敲打脑门,首次觉得自己竟这般无用。 “能活一天是一天,顺其自然吧。”严君禹握住少年手腕,平静开口,“我原本就是个该死的人。” “谁说你该死?”祁泽脸色一沉,狠狠开口,“我不放手,看谁能拿走你的命!”边说边取出一把刻刀,命令道,“脱掉衣服,我把这东西困在你体内。想反噬?那就炼化它!我正愁该怎么让你恢复异能呢!” “你想做什么?”严君禹满心疑惑。 “做什么?以牙还牙,我直接把它炼化成你的本命蛊,看看它有多大能耐。”但凡炼化之术,就没有祁泽不精通的。他三两下剥掉严君禹的衣服,在他皮肤表面细细密密刻上符文。有触手不断分泌粘液,被刻刀划开的皮肤很快就会长拢,祁泽专心致志地刻了几小时,却连一个疤痕都没在严君禹身上留下。但符文早已凝聚成灵气,在他周身交织成一张大网。那成虫吸饱血肉,正待脱壳,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中离开。 “它想出来。”严君禹腹痛如绞,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少年还剩最后几个符文没刻完,他不能打扰他。 “出不来了。”祁泽冷笑。 最后一刀落下,金色符文齐齐一亮,又转瞬消失。那只虫子似乎感受到了危险,开始抽离遍布在肌肉中的触手,然后一拱一拱朝食道爬去。严君禹咬紧牙关,默默隐忍。粗壮的青筋开始从他体表消退,但腹部却又一阵翻腾,被禁锢在丹田里的虫子无法爬上食道,于是伸展触手,准备撕裂宿体的皮肉。 一根触手的形状在腹部显现,却没能扎破薄薄一层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