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只凉凉道:“不见为好,本君怕一个忍不住,杀了她。” 雪苋终于撑不住,倒了地。 暴雨冲得她睁不开眼,冲得她浑身酸痛,她自地上抓了抓,冰冷空虚席裹全身,她迫切需要抓住点什么,哪怕一根稻草也好。 她只抓了把污水。 心底有个念想,再抓一把,或许会抓把泥沙。 泥沙可握在手里,只要手里有东西,她似乎就能寻到支撑下去的力气。 她便不再觉得心底的那片海,遗弃了她。 再一抓,却抓了一团软。 头顶的雨,似歇了。 雪苋努力撑开眼皮,她手中拽住的是一角袍裾。 视线上移,她瞧见丝丝垂顺的银发。 以及那张熟悉的脸。 只是,那双往日对着她,总盛满无限温情的眸子,现下看来毫无温度。 他单手撑着一柄黑骨伞,居高临下瞅她。 如同瞅一只将死的蝼蚁,又似瞅暴雨中田地里快要冲散架的刍狗。 不带一丝同情怜悯。 雪苋唇角翕动,想张口说话,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暴雨噼啪打至伞面,嗡鸣的耳中响起他的声音。 “你可知,我为何不去杀了你。” 模糊的视线里,对方的唇角仍再动,似乎说了句什么。 可惜她没听清,脑中除了啪啪的雨点声,再也听不见旁的。 第62章 上邪古墓【20】 雪苋醒来,入眼是随风飘动的雪绒花帷帐。 她有一瞬的恍惚,只觉眼前的轻纱帷幔极为熟悉,又一时想不起身在何处。 支起身四处打量,房间的每一处皆熟稔。 墙垣垂下的朱雀花,似堆叠拥簇展翅欲飞的小鸟,黑檀正在案首挑拣药材。 窗外种着雪柳,阳光自窗缝漏下,地上就落着一道道摇摆的柳枝影子。 黑檀的一句雪姑娘你醒了,才让她感到久违的真实。 时隔两年,她终于回来,这是她的雪岁邬。 房子还在,花也开着,树未枯,甚至门口垂的秋千如记忆中一般,兀自晃着。 一切好似从未改变,她只是做了个噩梦。 黑檀端了药盏过来,浅褐色汤药冒着热气,“雪姑娘不喜人伺候,雪岁邬亦没个下人,唯一陪着雪姑娘的桑桑,同您一道出去,现下院子空落,雪姑娘身子不适,黑檀暂为伺候,雪姑娘先将这药吃了吧。” “桑桑去了哪儿?”雪苋问。 黑檀怔道:“不是同雪姑娘一道走的么,雪姑娘不晓得?” 雪苋再问:“桑桑……她走了多久了。” “……两年有余。”黑檀疑惑回道。 雪苋垂首,低喃道一句,“原来不是梦。”然后向门外跑去。 黑檀放掉药盏,追出门去,“雪姑娘去哪。” “去找弦月哥哥。” 归息殿前,她被守卫拦截。 往日她随心所欲想去哪去哪儿,只凭一张脸就无人敢阻,现如今整个魔阴王朝的人都晓得她将自小宠她到大的哥哥刺伤,至人跌坠浩瀚渊。 未有一个对给她好脸色。 若非君主态度不明,雪苋早被王朝之人杀掉泄愤。 商弦月从一宫之主变作王朝君王,不知比先前忙了多少。 雪苋站在殿门一整日,天光微昧时分,才见一身华贵深袍的银发青年自殿外归来,身后跟着四名随侍。 商弦月却是未瞧见她一般,掠过垂地雪柳走进殿门。 雪苋小跑追上前,被殿门的两位侍卫,举鞘拦截,黑檀端着一盏血莲进门,两位侍卫收鞘,雪苋连忙跟上。 侍卫又抬起剑鞘,黑檀侧首,淡淡一瞥,侍卫识相地垂下手。 黑檀放血莲至桌案,对窗下正拭剑的银发君主鞠了一躬,便静步退下。 殿内唯剩两人。 雪苋轻步上前,小心翼翼靠近,仿似步子重了会惊掉此梦,她又会回到每日除了冷就是手指头疼的日子,随着她的靠近,一道声音于空旷殿内响起,“站住。” 雪苋蓦地停步,几尺开外,拭擦剑刃的人转过身来,徐徐抬臂,剑首指向她心口,“你来做什么。” 雪苋垂眸,见紧触心口的长剑,“我……” 刷的一声,空中划过一道泠光,商弦月收剑入鞘。 雪苋几步挨近,眸底通红,盯着对方的眉眼,还未说话,眼泪扑簌簌坠下,“弦月哥哥,我好想你。” 唇角牵起一抹冷笑,商弦月道:“想我?想再杀我一次?”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