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微撞,抬头往前看,就见平煜立在前头,听到动静,目光朝身后扫来。 他脸上有些疲色,身姿却依旧挺拔,让傅兰芽意想不到的是,平煜身上竟齐齐整整穿着指挥使的三品官服。 她微讶。 白日平煜身上所着的是件石青色的锦袍,怎么这会竟换上了官服。想了一回,暗忖,莫不是皇上已醒,临时召见了平煜不成。 想到皇上那暮气沉沉的模样,她心头掠过一丝疑虑,下意识摸了摸袖中那包解毒丸。 记得几年前父亲刚入阁时,她曾意外瞥见过一回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 印象中,皇上目光清亮、进退有度,性子平易近人,虽不似哥哥那般天资纵横,却难得有股温煦儒雅的气度。 如今变得这般昏庸,也不知是不是被王令下了毒所致,若是,她的解毒丸不知能否解毒? 她是个最擅把握机会的人,既起了意,忍不住便细细筹谋开来。 父兄被关押多时,解毒丸是替父兄翻案的唯一契机,若是算计得好,一家人也许可借这机会重新团聚。 只是此事说来简单,行起来却不易,绝非她一人之力所能达成,在实施前,还需跟平煜好生筹划筹划。 可一转念,想起平煜始终未对当年之事放下,眉头忍不住蹙起,平煜是个软硬不吃的人,若是性子上来,不肯插手此事可如何是好。 念头一起,她蓦地停住脚步,咬唇瞪向平煜,暗想:他敢。 平煜正静静望着傅兰芽走近。 两人分明只一日未见,不知为何,竟像分离了许久似的。 因着一份眷恋,他明知需早早将目光移开,却忍不住在她脸上一再停留。 想起她胡编出分辨古今字画的法子,哄得三千营那帮武夫团团转,要多慧黠便有多慧黠,脸上线条都柔和了下来。 只是好不容易傅兰芽肯跟他对视了,却根本不是他预想中的柔情似水,竟是含着一点怒意的瞪视。 他疑惑,不知自己何事又得罪了傅兰芽? 绞尽脑汁想了一晌,自觉这两日忙于应对王令,委实没有得罪傅兰芽之处。 她又不是那等不知轻重之人,不会无故跟他使小性子。 越想越觉得不解,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傅兰芽身上的锦衣卫衣裳上,忽有所悟,难道那晚在河边两人亲热时,他失于急躁,让她记恨至今? 虽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他也知道,这想法却并非毫无依据,尤其细细回想当晚,他隐约觉得,前头的确太仓促了些,未等她做好准备就—— 忙清清嗓子,转头望向旁处。耳根却忍不住作烧,自我安慰地想,才第二回 ,未能尽善尽美情有可原,反正王令这颗毒瘤已除,回京成亲指日可待。等回了京,他自然有法子细细琢磨这里头的门道。 事到如今,他算是弄明白了,凡事都逃不出熟练二字,若是再接再厉,假以时日,他同她只会越来越琴瑟和鸣…… 傅兰芽并不知道朝平煜走去的短短功夫,此人脑中已转过这么多念头,好不容易走到他跟前,他却不肯再看她,神色淡淡往前走。 她知道他是为了避嫌,遂也收回目光,在他引领下走到神庙门口。 随后又在李珉的暗示下,站于被阴影遮蔽的角落里。 片刻后,又有一名官员率人匆匆赶来。平煜唤其为邝大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一行人便进入神庙。 刚一进去,便听里头传来野兽般的低吼声,一声比一声凄厉,瘆人得慌。 她听得暗暗心惊,抬目朝殿中一看,就见王令浑身上下满是铁链,被捆于殿中梁柱上。 五官早已痛苦得变了形,一双眼睛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看得一阵恶寒,忙跟在李珉等人身后,静悄悄走到一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