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叹息的时候。谦人一定比我更辛苦啊。 “‘我是爸爸。是你的父亲。名字叫甘粕才生。我是拍电影的,你知道电影吧?’ “最近谦人逐渐有了表情,但此时他却和人体模型一样,面部僵硬。 “(知道电影。不知道你。) “我挤出一丝笑容。 “‘果然是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那么,由佳子这个名字呢?还有萌绘这个名字,你知不知道?’ “谦人的回答是(不知道)。 “‘那,学校的事呢?朋友啦,老师啦,无论是谁,你能想起哪个名字来吗?’ “就像寻找救命稻草似的,我问道。 “但谦人在电脑上写的是: “(羽原医生、山田小姐、冈本先生。) “山田小姐是负责谦人的护士,冈本先生是负责饮食的。 “‘还有吗?比如足球俱乐部里的川上君?他是守门员,和你关系最好啦。他说,等谦人君的意识恢复了,他马上来看你。要不要我把他带来啊?’ “谦人花了一点时间来书写答案。最后,他写道:“(想停止了。) “‘想停止了?什么意思?’ “他的回答是:(这种话题,想停止了。) “我发现谦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羽原博士在后面说: “‘关于人际关系的问题,就请问到这里吧。’ “他的意思大概是,光说些不记得的事,只会给谦人带来痛苦吧。 “我点点头,重又看着谦人。 “‘好吧,不谈这个了。聊聊谦人感兴趣的话题吧,对什么感兴趣呢?’ “过了一会儿,电脑屏幕上的鼠标动了起来。 “(累了。想休息了。) “我吃了一惊,这才发觉,这几句对话,对谦人而言,已经是非常繁重的劳动了。 “‘啊,这样啊。说的也是。不好意思。好了,你休息吧。’ “然后,我说了声‘谢谢’。 “我望着屏幕,期待谦人也说句(谢谢),但鼠标没有动。看看谦人的脸,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青江叹着气,微微摇头。 很遗憾,本应值得纪念的父子接触,并不像甘粕才生期待的那样感天动地。可以沟通交流固然是件大喜事,但如果儿子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认识父亲,那么家庭关系也就谈不上复活。 下面的博文描述了甘粕才生试图唤醒谦人记忆的情形。但谦人仍然没有恢复记忆。他的康复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手脚也能略微动弹了,但是关于过去的事情,却还是一件都想不起来。不,更应该这么说:谦人对自己的过去一点兴趣都没有。 “谦人正走在一段和过去毫不相同的人生路上。他关心的是如何提高劫后余生的自己的能力,看上去,他的目标仅有这一个。他热心复健,只要一有空闲就做发声训练。电脑相关操作更是完美无缺。他会打游戏、浏览网站、享受动画片。半年前想都没想过的场景,正陆续在这间病房里上演。 “‘真没想到啊。只能说是奇迹。’ “羽原博士看着我,兴奋地说。 “‘我诊过几位患有迁延性意识障碍的病人,经过手术康复的例子也不少。不过,没有一位病人能康复到这种程度。检查显示,大脑损伤部分已经几乎全部修复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顺利,这是一起极其宝贵的病例。我从大学获得了一笔经费,打算进行彻底研究。这样也能减轻甘粕先生的金钱负担。您会协助我们的吧?这件事,我已经告诉谦人君了。’ “这是自然,我回答。答是这样答了,心中却感到一阵空虚。协助?我能做什么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