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从周沙的背后爬出来的。顺从而乖巧,那蛇攀爬上她的肩膀,细长的尾部缠绕着周沙的手臂,三角形的蛇头在周沙的耳边一伸一缩,圆圆的眼睛盯着章晓。 这条蛇没有杀气,一点儿也没有。章晓知道这是因为周沙信任自己,她没有释放出任何攻击性的情绪,所以她的精神体现在和她一样,平和且快乐。 章晓明白这一点,他的大脑里负责理性思考的那一部分是这样说的;但另一部分,更为直接的一部分,已经对他全部的器官和神经释放出了最高等级的警告讯号。 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像一面即将被擂破的鼓,鼓皮、鼓身都随着震动而痛得颤抖。 在哨兵群体中,女性哨兵是极为罕见的,人群占比甚至不足1%;而每一个女性哨兵都是顶尖的攻击型哨兵,经过一定的训练,她们会成为哨兵之中的佼佼者,与最优异的男性哨兵一样,往往从事着最危险、最重要的工作。 正因如此,每一个女性哨兵的精神体都极为强大。 眼前的这条蛇虽然没有攻击性,但章晓完全被它带来的压迫感击倒了。 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强压,仿佛有一双巨手挤压着他的胸膛、脖子和头颅,坚硬的骨头变得柔软,甚至不能直立,它们纷纷屈服在这强压下,失去了支撑章晓的力量。他无法呼吸,无法转头,无法发声。身体深处的骨头也开始嘎嘎发抖,似乎有无数骨刺从骨头上冒出来,它们戳刺着章晓的肌肉、血管,尖锐如刺的疼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令他在片刻间失去了意识。——但巨手没有放过他。它狠狠揉搓着章晓的脑袋,耳朵嗡嗡作响,双眼视线模糊,强烈的痛感让他不过只昏厥了一秒又立刻回到人世。 章晓从椅子上栽倒了下去。 他没有碰到地面,有人托着他的背,把他扶住了。 “章晓?” 他听到有声音这样喊他。 因为疼痛,眼里全是条件反射的泪水。他看不清自己背上那双手是属于谁的,但随着鼻腔深处涌出来的温热液体流进嘴巴里,章晓立刻晓得了。 周沙直接跨过了桌子跳到地面上,紧张地喊原一苇:“他怎么了!要不要做心肺复苏?” 章晓没听到任何的回答,因为周沙没有收起她的蛇。在那个三角形的脑袋凑到自己面前时,章晓终于彻底晕了过去。 梦里出现了很多巨兽,个个都硕大无朋,围着章晓。 它们低垂着头颅,饶有兴致地打量他,像是研究一个可口的食物。 但没有一头巨兽能靠近他。有什么东西温柔地包裹着他,章晓拥抱着那团柔软的、看不到的物体。它给他力量,它让他不恐惧。 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个小小的吊瓶,原一苇拿着一次性针头,正要往他手背上扎。 “醒了?”见章晓醒了,原一苇把针头放到一旁,“正想给你输液。” “什么液啊?”章晓虚弱地问。 “就盐水。”原一苇从架子上拆下吊瓶,“主任让我救你,但你什么毛病都没有,不输盐水就葡萄糖了。” 原一苇拥有执业医师执照,这里是文管委的后勤股办公室,因为长期没人,所以被原一苇占了,当做自己的资料库。章晓躺在窄小的沙发床上,不想起身。恐惧带来的震撼仍旧残留在他的神经里,他现在有点儿使不上力气。 原一苇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坐在一旁跟章晓聊天。 “你师姐吓坏了。应主任跟我们说你对所有哨兵的精神体都有应激反应,她才知道是那条蛇的原因。” “那是什么蛇?” “树蝰,一种毒蛇。”原一苇耸耸肩,“你师姐特别喜欢它的鳞片。” “你是蜘蛛……你不怕吗?”章晓问。 原一苇笑着摇摇头:“不会怕的。你以后会懂的。” 一边闲聊,原一苇一边给章晓做手脚的按摩,舒缓他僵硬的肢体。“你为什么害怕哨兵的精神体?” 章晓舒舒服服地躺着,没能回答这个问题。他常常会被这样问:为什么怕,怕它们什么。他说不清楚,但这种恐惧似乎存在已久,他实在无法用自己的意志去控制。 正说着,周沙推门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一瓶药丸子。 看到章晓已经苏醒,周沙连忙几步奔了过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