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大开,从里头走出个拎着二八枪的男人。 男人脑袋上一根毛都没有,很有应长河的仪表风范,但左眼头上一道粗大疤痕斜贯脸面,直到颈上才堪堪收尾,活活将他一张书生脸划拉出饱满匪气来,又与应长河截然不同。 男人把枪扔给张副官,走下楼阶,踢了踢许明德的肩膀。许明德捂着膝盖上硕大一个血洞,连骂人的力气都不敢提上来,只不断磕头,鸡啄米似的。 “许老板,你胆子挺大啊。”徐西林开口说。 他的口音无丝毫山西方言痕迹,反而跟许明德一样带着点儿京味儿。 许明德哆嗦着,头都没敢抬起来。 “我说过了,这佛头我是要用来给我夫人治病的。你整个假玩意儿来糊弄我,你胆子大啊,敢用自己这条命来开玩笑。”徐西林笑了笑,笑容被那疤痕扒拉得歪歪斜斜,异常狰狞,“你这脑袋多硬?你上头那个人有多硬?” “不是假的……这佛头真真切切是我从千佛窟里头切下来的,指头都豁口了……”许明德结结巴巴地说。他被徐大帅一枪打了个血洞,方才的气势全然不见了,只剩求饶的精神。 徐西林脸上的神情愈加狰狞:“我让你给我带个药师如来回来,你没做好,反而给了我一个沾过你那脏乎臭血的假脑袋?!” 许明德怎么说都不对,只能连连磕头:“是真的……是真的……我敢骗谁也不敢骗徐大帅和阎督军……” 他跪趴在地上,膝盖下面淌出一滩血,人就在这血里头起起伏伏,真心诚意地磕着头。 许是被他这真心诚意打动了,徐西林蹲下来,捏着许明德的脖子给了他一个选择。 “那就麻烦许老板给我证明证明,这药师如来真是千佛窟里头的吧。” 许明德一愣:“怎么证明?” “你是玩儿文物的,你问我?” “不不,我是想徐大帅给指个明,我怎么证明你才信得?” 徐西林沉默片刻,回答道:“给我看证据。” 大帅府前一场血糊糊的戏演完了,徐西林和张副官进了府邸,只留许明德和他雇佣的几个扛镖大汉仍在当场。 许明德已站不起来,几个人手忙脚乱地给他简单包扎,背起来直往镇上跑。 高穹和章晓对视一眼,立刻达成了共识:徐西林那里太难靠近,先跟着许明德比较合适。 两人立刻紧紧缀在那几人身后,眼见他们砸开了一个药馆的门,闯了进去。 那几位大汉嗓门大,高穹拉着章晓跃上低矮房檐,小心踏近了药馆。 听了一会儿,才晓得这药馆原来也是许明德的产业。山西这地方,地上地下都很多宝贝,许明德上头有人,势力大得很,他的生意顺风顺水,安插了不少这种明面上做别的小生意,暗地里收买文物的小店。 许明德疼得狠了,迭声咒骂,把徐西林和张副官连皮带里地翻开来刷了几遍脏水。 他恨徐西林,自然也恨张副官。 张副官明知道徐西林对这尊药师如来心存怀疑,却故意把这怀疑说成是自己心里的想法,不止从许明德这里诓去了一枚成色极好的猫儿眼戒指,更是让许明德毫无准备地直接面对了疑神疑鬼的徐西林。 高穹正听得入神,章晓拉了拉他的衣角,给他看自己的的秒表。 秒表圆乎乎的表盘上显示,距离三小时工作时间满只剩十分钟了。 屋里头忽然有人问许明德:“老板,那怎么办?他若真知道那是西贝货,我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章晓和高穹都大吃一惊。 他们一直以为许明德是真从千佛窟里倒腾出了一个佛头,但现在听来,竟然是赝品。 许明德沉默许久,咬牙说了两个字:“炸了。” 他的亲信没有听懂,连忙问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