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抬眸,映入眼前的孝帘和灵堂,好似前世一般。多年前,娘亲染病过世,她就在堂前一连跪了几日,娉婷也是一直这么守着她。 她这一跪,仿佛有一世那么长。 长到将那根冰冷的簪子推进胸膛,寒意席卷全身。 …… 见她怔忪模样,刘氏的脸色更为难看,又朝娉婷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你家姑娘坐下。” 连方才的冲撞都忘了计较。 娉婷立即照做。 刘氏语便重心长牵了孟云卿的手:“你说弟妹这一走,就这么撒手留下你一人,孤苦伶仃,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触到心中痛楚,还掏出手帕,自顾抚了抚眼角水汽,“你娘亲在世时,唤我一声嫂子,你便一直叫我大伯娘。我这个做大伯娘的,心疼你呀。”顿了顿,仿佛千万句话都抑在喉间,无处宣泄,只得恰到好处别过头去:“孩子,你自己注意身子,大伯娘明日再来看你。” 娉婷搀了孟云卿起身,向刘氏福了福。 刘氏满意点头。 末了,又让她好生歇着,她也从善如流,娉婷代为相送。离开时,刘氏几步一回头,朝她摆手。 …… 待她走远,孟云卿狠才狠掐了掐手指,指尖上的痛楚清晰传来。 不是做梦。 捂了捂胸口,孟云卿默然垂眸。 她是重生了。 重生在十年前。 那时正月刚过,二月里珙县乍暖还寒,久病卧床的娘亲没熬过,去世了。她穿着粗麻孝服,在灵堂跪了整整七日。 哭得天昏地暗。 刘氏日日来看她,嘘寒问暖,帮她料理娘亲的后事。 几乎整个家中都是刘氏在帮忙打理。 她才失了娘亲,刘氏安慰她,照顾她。 她那时当刘氏是最亲的人! 刘氏收养她,她就随刘氏离开珙县,搬去了清平。 她从未想过,刘氏一直在处心积虑谋划着,要如何将孟家的家产据为己有。 去清平,便是她上一世噩梦的开端。 她也是在清平认识的宋景城。 孟云卿攥紧了手心。 胸口没有伤疤,却还在隐隐作痛。 …… 入夜,府内落了门。 “姑娘,跪了一日了,歇歇吧。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姑娘这般辛苦。”娉婷上前扶她。 娘亲去世时,她只有十三岁。 加上前一世过去的十余年,她对娘亲的印象其实已经模糊不清了。 依稀记得的,是那个温柔动人的怀抱,在苑内的梨花树下,轻抚她的额头,唤她一声,锦年。 如今,那个怀抱再无。 爹娘走后,便再没有人会唤她锦年了。 ……锦年,我娶妻了。 ……锦年,你我结发为夫妻,我定会还你一世安宁。 孟云卿指尖微滞,胸口隐隐抽痛,氤氲又攀上眼睑。 “姑娘……”娉婷忧心。 稍许,她敛了情绪,挺直背脊,双手高举齐于额间,对着牌位,郑重行了叩拜大礼。 辞别父母,才行大叩之礼。 娉婷意外。 几日以来,姑娘一直哭个不停,任谁劝都劝不住。夫人下葬时,姑娘哭得天昏地暗,再醒来时,姑娘分明还是从前的姑娘,却似乎变了心性一般。 孟云卿伸手,安静起身。 三月初七,细雨纷纷,娘亲入土为安。 三月二十五,刘氏就带她去了清平。 眼下是三月初十,她要赶在三月二十五之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