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手八脚忙乱起来,将郑贵妃抱下露台,送到轿辇上,嘉平帝跟在一旁,下了露台,宫人上前通报“陛下,王女医来了,是太子妃派人去请的。” 嘉平帝这回彻底放下了对金兰的怀疑,颔首道“让女医去昭德宫候着。” 金兰下了露台,默默缀在后面。 嘉平帝回头看了一眼,夜色浓稠,太子妃身边只有两簇摇曳的灯火,太子妃是儿媳,不是儿子,刚才当众怀疑小姑娘,似乎不妥,而且太子妃刚才毫无芥蒂地救了郑贵妃,这孩子果然和太后说的一样忠厚。他侧头对罗云瑾道“送太子妃回宫。” 罗云瑾眼帘撩起,答应一声。 金兰头皮发麻。 月光洒下万丈清辉,落在地上,恍如霜雪,时不时有夜鸟被惊起,呱呱叫着从暗影中飞出,振翅掠过宫墙。 金兰一言不发。 罗云瑾一声不吭。 宫人和太监噤若寒蝉。 金兰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眼风扫都不扫一下罗云瑾,心里期盼着赶紧回东宫。罗云瑾似乎知道她不想看到他,跟在她身后几尺远的地方,走得很慢。 这么一路尴尬沉默着进了丽园门,眼看可以打发罗云瑾回去复命,金兰刚刚松口气,却听前方传来杜岩惊喜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犹如一盆雪水当头浇下,从头凉到脚。 几点灯火靠近,杜岩提着灯走在最前面,隔得老远就笑嘻嘻地道“殿下总算回来了千岁爷担心您走夜路害怕,亲自来接您了。” 他话音刚落,朱瑄从幽暗树影中缓步踱出,走到金兰面前,脸上神情平静。 金兰立刻加快脚步。 朱瑄握住她的肩膀,低头看她,撩开她鬓边的几缕发丝,柔声道“走慢些,别摔着了。” 金兰笑了笑,拉住他的手,轻轻摇晃“回去吧。” 朱瑄低头,单手帮她系好鹤氅的衣带,问“冷不冷” 金兰摇摇头,抱着朱瑄的胳膊“我们回去。” 罗云瑾就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们,朱瑄明明看到了,却看都不看罗云瑾一眼,气氛太诡异了,她一刻都不想多待,只想赶紧回东宫。 朱瑄淡淡地道“好,回去。” 金兰压低声音和朱瑄说了刚才的事“我以为是哪宫的娘娘在拜月,没想到居然是郑贵妃。” 她知道郑贵妃比嘉平帝年长,但只远远见过,刚才那个妇人蓬头垢面的,吐得浑身都是秽物,而且身边只带了几个十三四岁的宫人,她根本没把妇人和每次出行浓妆艳抹、前呼后拥、排场阔绰的郑贵妃联想到一起。 朱瑄问“她喝的是什么药汤” 金兰说“是求子汤八角金盘是药,也是毒,其他几味药材可能也相克,喝少点没事,喝多了会中毒我以前见过别人喝这种求子汤。” 祝氏当年为了生儿子求医拜佛,四处搜罗生子妙方,亲戚也时常上门推荐所谓的神医家传秘方,正院永远萦绕着一种古怪的、让人透不过气的药味。有一回祝氏喝了汤药后上吐下泻,不停打摆子,和郑贵妃刚才的情状几乎一模一样,当时乔姐她们就是喂祝氏喝铁锈水和糖水,然后请大夫给祝氏开药方子慢慢调养。 供奉摩睺罗有求子之意,妇人在露台上设供案,一身素衣,四名宫人也穿了祭服,香炉有焚烧的痕迹,加上那碗汤药,金兰小的时候见过很多次,一看就知道妇人那是在求子。 金兰面露担忧之色“圣上突然来了” 朱瑄握紧她的手“没事。” 金兰瞥一眼身后,小满、杜岩几人紧紧跟着,罗云瑾和他的属下已经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清辉遍洒,夜风徐来,他挺拔的身影渐渐融入无边的夜色中。 回到寝殿,金兰躺在枕上,问朱瑄“我刚才是不是不该救郑贵妃” 虽然郑贵妃不是杀害朱瑄生母的真凶,但郑贵妃这些年不断怂恿嘉平帝废太子,和东宫势如水火。 朱瑄笑了笑,揉揉金兰的头发“你不救郑贵妃,她也不过是多受两天罪。正好皇上撞见你救治贵妃,昭德宫欠你一份情,你没做错什么。” 金兰长舒一口气。也对,她救了嘉平帝心爱的宠妃,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