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墨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听见外边鼓乐大作,轻声叫醒金兰:“殿下,到吉时了。” 金兰起来梳洗,宫人簇拥着她去新房。 院中已经点起八角竹丝灯笼,朦胧的灯火笼在众人脸上,人人一脸喜气,穿新衣、扎丫髻的小公子、小娘子满屋子乱窜,抓着长辈的袖角一叠声地问:“新娘子在哪儿?新娘子在哪儿?我要看新娘子!” 陆家女眷抓住一个才留头的小公子,笑着道:“四哥想娶新娘子了?回去告诉你娘,你娘明天就能给你找一个标致的好媳妇!” 四哥轻哼一声:“我才不要媳妇呢!”面红耳赤地跑开了。 女眷们笑成一团。 新房地上一道黄花梨鸾凤纹镶嵌鸳鸯莲花图落地大屏风,金兰和德王妃坐在屏风后面吃茶,笑看外面的热闹。 金兰喝着茶,想起自己成亲的时候,典礼肃穆隆重,普天同庆,万人空巷,长街内外人头攒动。她头戴凤冠,身着翟衣,坐在车里晃晃荡荡一整天,累得腰酸背痛,规规矩矩按着礼官的教导行礼,广场前黑压压一片,朱红宫墙耸立,灿烂的金色日晖下宫门一道道次第打开,宏伟壮丽的大内宫城霍然展现在她面前。她累归累,不过不用和命妇打交道,夜里也没人闹新房。 一室辉煌的烛火,朱瑄当时看到凤冠霞帔的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那时候应该是有点怨她的,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别别扭扭的。 她坐着走神,德王妃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笑着道:“新娘子来了!” 屋中一片此起彼伏的哄笑声,身着官袍的高大男子在欢快的乐声和众人善意的调笑声中踏入新房。 金兰展开一柄真金富贵花开苏扇,透过雕镂的莲花纹看一眼新郎。陆瑛今年三十多岁,是个英武不凡的俊朗男子,身材俊伟,猿臂蜂腰,气势沉稳凌厉,可能是常年征战沙场的缘故,举手投足间隐约带了几分杀气,虽然一声新郎装束,面容也平静温和,但他进屋以后淡淡地扫一眼左右,众人还是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 德王妃小声和庆王妃道:“不愧是都督,气势就是不一样……齐家小姐斯斯文文的,也不知道陆都督能不能和她说得来,陆老夫人倒是很喜欢齐家小姐。” 庆王妃轻笑:“别说齐家小姐了,只要陆都督肯娶妻,陆老夫人就别无所求了!” 她们小声说笑,外边却响起一阵阵哄闹声,陆瑛在兵部的同僚笑着冲进新房,一帮粗人,又刚吃过酒,个个喝得满脸涨红,闹着要看新娘子。 女眷们纷纷皱眉,傧相赶紧拦在前面,连说带笑哄着那几个大老粗出去。 腰束红绸的家仆走到陆瑛身边,一脸惊惶,小声道:“都督,太子妃、德王妃和庆王妃几位殿下今天来观礼,这会儿就在新房里面坐着,可不能冲撞了贵人啊!” 陆瑛微微沉了脸,随手揪住一个借酒装疯的同僚,道:“外边胡闹去。” 同僚们立刻服帖了,讪讪地摸摸鼻尖,拱手给女眷们赔不是,笑着退出去。陆瑛掀开珠帘往里走,在一片哄笑声中掀了新娘子的盖头,喝过合卺酒,也出去了。 齐家小姐坐在拔步床前,小脸通红,柳叶长眉,朱唇榴齿,五官秀丽。 众人围着她笑:“新娘子真好看!和陆都督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齐家小姐脸更红了。 炮竹声声,前面开席了,管事的请众人入座,众人看到新娘子的模样了,心满意足,陆续散去。 金兰也告辞回宫,陆老夫人领着阖族女眷送她出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没出事就好。 宫人提着绛纱灯在前头照明,出了垂花门,金兰劝陆老夫人回席,陆老夫人不敢走,坚持送她上轿辇,还没客气几句,外院正堂忽然响起几声尖利的惊叫声,接着一阵哐里哐当,桌案覆地、碗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