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些心血全都白废了! 朱红宫门里传出一阵嘚嘚的马蹄声, 几名身着赤色蟒衣的内官骑马奔出牌楼。 禁卫连忙放下罗云瑾, 上前禀告。 来人正好是乾清宫内侍扫墨, 他骑在马背上, 居高临下,神情冰冷,淡淡扫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罗云瑾,摆了摆手。 两名缇骑大踏步走到罗云瑾身前,拔出佩刀。 谢骞心如擂鼓。 佩刀落在罗云瑾脸上,拍了拍。 “还活着!” 扫墨点点头,拨马转身,朝着宫门驰去。 缇骑扛起罗云瑾,扔到马背上,紧跟在他身后。 金乌西坠,起伏错落的殿顶之上涌动着熊熊燃烧的晚霞,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灿烂的金色夕晖之中。 谢骞脸色惨白,双手还在发抖。 皇上知道罗云瑾会赶回来,不然扫墨不会反应这么平静,罗云瑾刚刚出现在宫门口,他就亲自出来抓人。 罗云瑾几次上疏,皇上不允……难道皇上是故意的? 逼罗云瑾私自返京,然后以此为借口杀了他? 他这么聪明,肯定知道皇上不许他回京,知道自己在送死。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隐秘行事,一定要明目张胆地赶回京城? 半生煎熬苦楚,饱经世变,披荆斩棘,终于爬到权力巅峰,得以一展才华抱负,他全都不在乎了? 暮色渐沉,谢骞浑身发冷。 长随牵着马走到他身后:“爷,天要黑了。” 谢骞转身,费力爬上马背,回首望着被夕光染得彤红一片的宫城,连绵横亘的宫墙游龙一般拱卫着矗立的恢弘殿宇,风声呼啸。 罗云瑾能活过今晚吗? …… 天色渐晚,横斜虬曲的花枝之间浮上一轮半圆的月,如银月光轻笼,枝头似琼堆玉砌,夜风轻拂,如雪的花瓣扑扑簌簌洒落。 金兰午睡醒来,阁中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水晶帘上倒映着屏风外摇曳的烛火,瓶中供了一捧新鲜的茉莉花,一室幽香浮动。 她下榻穿鞋,听到一道平缓的呼吸声。 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坐在罗汉床旁的床栏上,眼睫低垂,合目安睡,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的玄色织金常服衣襟袍角散乱,头上还戴着燕居冠,鬓边露出一角网巾,脸颊上有系带勒出来的痕迹。 她心中柔软,走上前,手指慢慢解开朱瑄下巴上的系带,取下他头上歪了半边的燕居冠。 刚刚一动,他浑身一震,苏醒过来,大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双眸睁开,眼神如电。 金兰没有被吓着,俯身亲他,“是我,你怎么就这么睡着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朱瑄眼神茫然,大手仍然铁钳似的紧攥着她,目光定定地锁在她脸上,一声不吭。 金兰轻笑,捏捏他的脸:“还没醒?” 话音刚落,朱瑄手上力道猛地加重。 腕上一紧,她一下子没站稳,跌入他的怀抱里。 他闭了闭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把她整个人按进怀里,手臂越收越紧。 金兰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了,挣扎着伸出手臂,抱住朱瑄的腰:“做噩梦了?” 他夜里偶尔从梦中惊醒,也会这么沉默着抱住她,不肯撒手,直到沉沉睡去,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只能温言哄他。 朱瑄没有回答,黑暗中,双眸里涌动着晦暗幽深的暗流。 金兰轻拍他的背,柔声道:“五哥,我在这呢。” 半晌后,朱瑄轻轻放开她。 金兰笑着拉他起身,借着屏风透进来的昏黄烛光,垫脚帮他整理衣襟:“也不盖被子,着凉了怎么办?” 朱瑄唇角微翘,握住她的手,捧在掌心里轻轻摩挲。 他掌心微凉。 金兰拉着他走出暖阁,次间灯火通明,杜岩、小满几人垂首侍立,听到脚步声,立刻端水服侍梳洗,奉茶奉果。 吃了茶,金兰准备去书房看一会儿书,朱瑄拉住她,推着她往外走。 廊前灯火辉煌,庭间树上挂满各色彩灯,芙蓉灯,绣球灯,莲花灯,雪花灯…… 宛如漫天星子坠落,万千灯盏点缀,火树银花,璀璨绚烂。 月上中天,岑寂的夜空被灯火映得流光溢彩。 金兰怔了怔,秋水明眸里倒映出满院灿烂灯火,笑着回头看朱瑄,流转的灯影映在她的脸颊上:“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来挂这么多灯?” 朱瑄从背后搂住她:“想哄你高兴。” 金兰摇头失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