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长悠解释道:“裴蓁前一段不是回来过么,她说的。” 他的眉头这才松下来:“此乃卑职的私事,不劳公主挂怀。” 步长悠现在觉得裴大人越来越不是东西。比如当着他那八个同伴的面,他对她毕恭毕敬。如今他那八个同伴不在了,他对她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她问:“大人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 小二上了三大碗面片汤,香气扑面而来。 他从筷桶中抽了三双筷子,分给步长悠一双,紫苏一双,自己用剩下的一双:“公主喜欢卑职,是卑职的荣幸,卑职为何要生气。” 步长悠可不认为他真觉得荣幸,问:“这么说,她没跟着你回来?” 他似乎都懒得看她了:“她回不回来,都不耽误卑职与公主的婚事,公主何必念念不忘呢。” 步长悠吃了一惊:“谁要跟你成亲?” 小二又上了一碟牛肉,他夹了几片到自己碗中,理所当然道:“公主那天晚上不就是这个意思么,我已经把公主的意愿告知父母,父亲和母亲很高兴,于是就与王上重新提了此事,王上虽气我们家出尔反尔,可也很欣慰我们知错就改。本来想让我们立即完婚的,只是夫人突然离世,王上就说等公主服满百日孝期再说。”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可步长悠觉得不会。 他好像知道她不信似的,补充道:“不然青麒卫那么多人,为何独派卑职这个罪臣来护送公主,当然是王上对我俩有期待。” 步长悠仍不信:“你在开玩笑,你觉得我赶走了你的星河,你故意这么说的。” 他还是那幅样子:“她要走,是我不够好,让她受委屈了,跟公主没半点关系,我再不辨是非,也不至于迁怒别人。” 步长悠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浑然不觉,自顾自的吃自己的面片汤。 面片汤的碗很大,足足一大碗,他吃起来也豪迈,像惯走江湖不拘小节的武夫,身上世家公子的骄矜已经很淡薄了。 步长悠确实想过鄢王为何派裴炎护送她?她以为是因为裴炎是裴翼的儿子,而裴翼是母亲在鄢国唯一的旧友,比较稳妥和方便。可如今被他这么一说,她都开始多心起来。 她一方面多心,一方面又觉得裴炎还是在玩笑,他对她积怨已深,吓唬她的。 那日下午,裴炎陪着她俩逛湘阳城,可步长悠完全没心思体验风土人情。她几次跟裴炎说话,想套出一点让人安心的东西,他可言简意赅,拒不让她得逞。 两日后,他们从鄢国入沈,又三日后,他们到达了沈国国都灵丘城,在客栈下榻。 客栈门前是一条繁忙的运河。裴炎说那就是澜叶河,养育了整个灵丘城。 步长悠想,这就是母亲的家乡了,她长大的地方,果然是水草丰茂的好地方。 裴炎问:“公主想见夫人的家人么? “家人?”步长悠没听懂,“是沈王他们一家子?” 裴炎点点头:“王上吩咐过,一切随公主意愿,倘若公主想见他们,卑职就递交国书,若不愿意见,那就不用了。” 步长悠又问:“我听说鄢王曾在这里为质,中尉陪同,还与一位沈女生下太子。我母亲既是沈国人,中尉又对我们母女照顾有加,那么我母亲其实就是——” “公主。”裴炎立即打断,“储君乃国之根本,任何与之有关的事情都不可大意,既然王上说太子生母因难产离世,那太子生母的确在三十年前就已离世。太子从沈国回国后,只有一个母亲,就是王后。” 他这么一说,步长悠又懂了一点,母亲躲在琮安城外的离宫,不与太子相见,大约也是这个缘故。太子只有一个母亲,倘若突然冒出一个生母,养母该至于何地? 步长悠道:“既然来了,还是见见吧。就算我不见他们,好歹让他们见见母亲。” 裴炎应了一声,就出去办事去了。 次日上午,沈王以召见鄢国使臣的名义召见了裴炎。 裴炎从沈宫回来时,带了一个中年男人到客栈。 男人一身便服,五十岁上下,虎背熊腰,身材高大,见到步长悠时明显怔了一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