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两下一个精致繁复的惊鸿髻便挽好了,再簪上一只五凤朝阳衔珠金步摇,雍容华贵而又潋滟如仙。 望着镜中的自己,苏姝颇为满意,站起身来在立镜前走了两步,今日她着了一身绯罗蹙金广绫长尾鸾服,发间步摇衔垂而下的红珠随她步伐摇曳晃动与凤尾上薄如蝉翼的金叶轻轻触碰,发出悦耳的金鸣之声。 一切就绪,就等那个老妖婆来了。 按大晁惯例,帝后新婚,皇帝可免朝三日,待与皇后共同接见岳父岳母后便要给国丈加封国公,可赵泓既未免朝,也未让御史拟加封懿旨,实在令人琢磨不透,苏崇晟与张氏又不敢耽误进宫的时间,只得按照惯例的时辰进宫,只是一个去上朝,一个去后宫。 张氏进凤栖宫的时候神色阴沉,紧绷着一张脸,因时常发怒而显露凶相的一张脸显得愈加凶煞,活像个又老又丑的母夜叉。 知道她一来就要发怒,苏姝老早就遣退了身旁的宫女,只剩下刘嬷嬷一人,让这老妖婆尽情发挥。 “母亲。”苏姝笑脸相迎。 张氏却是应也不应一声,本按她如今的身份,该是要同苏姝行礼的,她可倒好,一进门劈头盖脸冲着苏姝便是一顿骂,“我知你是不中用的,却没想到你如此没用!现在整个金陵都在看我们宁远侯府的笑话,新婚第一夜就惹皇上厌了你,你也是真能耐!” 闻言,苏姝在心底冷笑一声,看来这些年她是真的太过孝顺了,张氏是吃准了她即便成了皇后也依旧不敢忤逆于她,但若不是知道了真相,她还真就是那般愚孝。 从前她事事都力求做的最好除了希望能得张氏的亲近与欢喜,其实更多的,是责任。 从懂事起她便知道自己会是未来的皇后,一国之母,整个苏家的兴衰都将担在她肩上,所以她才从无抱怨,若只是作为张氏的女儿,张氏如此对待她,她自然不会再生亲近之意,只是从前她将这一切归咎于张氏对的的期望太大。 她料到张氏此番进宫一定会火冒三丈,毕竟皇上第一天就没在她宫里歇的事儿早就传遍了整个金陵,宁远侯府作为她的娘家自然会成为全城的笑柄,但百姓嘲笑的是宁远侯府,却没什么人嘲笑她这个独守新房的皇后,甚至依旧对她的美貌深信不疑,为什么? 因为当今皇上年纪也不小了,后宫嫔妃也不少,却愣是一个子儿都没生出来,加之大晁历来皇帝都有断袖之癖,百姓早就传言说当今的皇上是个十足的断袖,现在连传闻里貌美如仙的皇后娘娘他也不屑一顾,百姓更加确信了,皇帝就是个断袖,断得不能再断得那种。 所以他们不仅没有嘲笑她,还十分同情于她,甚至不少男子在心底咒骂赵泓占着茅坑不拉屎,可惜了这一后宫的美人。 只是宁远侯府就比较惨了,新婚之夜赵泓都没在凤栖宫歇,这明显就是没把宁远侯府放在眼里,不然纵使他是个断袖,面上也得装装样子的,可人家连样子都不装了,不是明摆着打宁远侯府的脸吗,苏崇晟耳根应该还算清静,但张氏时常要与七嘴八舌的后院妇人打交道,应是遭了不少明嘲暗讽的。 苏姝心中冷笑面上却状极神伤,几欲落泪,声音沙沙的道,“是女儿无用,让母亲失望了。” 张氏圆睁着一双眼瞪着她,胸膛气得大起大伏,眼神恨不得将她给生吞了,但她心底却很矛盾,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本该十分痛快,可如若她不得宠,那她的儿子的仕途自然不能一帆风顺,在外也难免受人轻视,宁远侯府本就不被朝廷之人所待见,好不容易熬到苏姝这个冒牌货进宫,盼着皇上能被她这张狐狸精般的脸迷住而厚待宁远侯府,顺便提拔提拔她的穆儿,谁知她如此不中用,进宫第一日便被皇上厌弃,她真的是极力才能忍住不骂她“贱人”“烂货”“下贱骨头”这些个往日里常在背后形容她的腌臜秽语。 她看苏姝生厌,苏姝更是不愿多看她一眼,正欲将她丢给刘嬷嬷应付,刚起身没多久的立夏却匆匆从外跑进来,“娘娘,大事不好了!” 苏姝还以为她是救自己出火海的,却听她道,“嘉嫔吞金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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