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卷实在牙尖嘴利,那姑娘嘴上功夫不敌,只好手下用力,宝卷被她抓得惊叫起来,“啊!快松开,疼死了,快些松开!”那姑娘露出得意的表情来,只是这一抹得意之色放在一个白须老人的脸上,又显出一种年长者为老不尊的形貌来,教人看了好生奇怪。 蓝浦“哧哧”发笑,她手正要去撕粘在下颌上的白胡子,就听见那青年道:“爷爷,您小心,马车颠簸,您坐稳了。”这声音清和柔软,又有礼乖顺,蓝浦差点笑出声来,说话的青年一记眼色敲过去,蓝浦生生将溢出嘴角的笑声又用力吞了回去。 宝卷反应极快,忙跟着道:“老太爷,您辛苦了,可别睡着了。您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蓝浦被宝卷拽着手臂,她瞪着那青年,低声咒骂:“顾惟玉,你好样的,等到了江上,我叫我爹把你沉尸喂鱼。” 这咒骂惹来宝卷不快,他正要回嘴,那青年噙着笑意瞥了宝卷一眼,宝卷喃喃,复又低下了头。见宝卷吃瘪,蓝浦更加畅快,娇笑道:“还以为你们顾家人有多大本事,还不是一张纸片,一戳就破。” 那青年翘起一条腿,饶是坐着,也能看清他锦袍之下的双腿直而修长。蓝浦挑衅般瞧着他,只听他缓缓道:“蓝家众多女儿,你爹说你本事过人,极力推荐你过来,若是早知道你只会惹是生非,我是怎么也会要了蓝烟过来的。” “你......?你欺人太甚!我蓝家怎么也是江上一霸,你竟然还想我姐姐过来帮你,她可是我爹的宝贝。”蓝浦生了气,说话愈发不客气:“顾惟玉,你想得美,想让我姐姐来给你做丫头?休想!” 男子也不跟蓝浦纠缠,转而对宝卷道:“写信给蓝老大,叫他领他的宝贝女儿回去,顺便计算一下旧年的利息,八月前与今年的数目一道入账。” 宝卷点头,男子又道:“蓝浦入顾宅一个月又十天,顺带把这四十天的花费一道算算,记了账,让她签字。白纸黑字,省的说我顾家坑了他们。” 蓝浦一脸不可置信,恨不能放声尖叫:“顾惟玉,你无耻!” 那名叫顾惟玉的年轻男子低头弹了弹他漂亮的手指尖儿,又瞥向蓝浦,半笑道:“蓝家没甚么诚意,这生意不做也罢。” 蓝浦恰好与他对视,对方流转如凤的美目里闪出半寸寒光,蓝浦心下一惊,这人不是在说笑。蓝浦有些讷讷,半晌,她垂下头,低声服软:“顾公子,我错了。” 顾惟玉并不理会她,宝卷解围道:“少爷是说笑的,你可省点儿心吧,少爷平日里最好说话,快别再惹少爷生气了。” 宝卷又看向顾惟玉,说了一句:“少爷,蓝浦知错了,她不敢了,你原谅她吧。” 顾惟玉似笑非笑的看了宝卷一眼,他眼神划过蓝浦,轻轻吐了几个字:“下不为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 ☆、寒山书院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洪武年间,寒山寺归并,古刹白日里灯火鼎沸,南来北往之人络绎不绝,是以寒山书院虽取其名,但却建在苏州城内,与寒山寺并不在一处。 史侍郎带着霍青棠到寒山书院的时候,正遇上傅衣凌在讲学,他说:“中书省掌承天子之诏旨及中外取旨之事。凡执事官,尚书省自员外郎,门下、中书省自正言,御史台自监察御史,秘书省正字,寺、监自宗正、太常、博士,国子监自正、录,侍从官待制,带职官自直秘阁,寄禄官自中散大夫,宗室自防御使,外任官自提举官、藩镇节镇知州,内命妇自掌计,东宫自庶子以上,除授皆主之。” 霍青棠听得认真,史侍郎问她:“可明白其义?” 青棠道:“老师所讲可是元丰改制?” 史侍郎道:“神宗元丰改制,诸多制度被视为北宋后期及以后制度的关键,这一段是关于中书省职能的记载,出自《宋会要》,反映的是元丰改制之后中书省承旨造令,及掌有除授执事官、寄禄官等权力的情况。如今可都明白了?” 青棠笑道:“外祖若是日后致了仕,也要去书院讲学才好。” “丫头说的是,史大人经纶满腹,日后桃李满天下也是使得的。”霍青棠话音才落,傅衣凌已经缓步走了过来。 傅衣凌身形略瘦,又穿着合体的长衫,轻袍缓带走过来,竟有些世外高人衣袂飘飘之感。他见到史侍郎,笑道:“侍郎大人,傅某这厢有礼了。” 史侍郎笑道:“傅兄客气了,今日不论其他,我带这丫头来给傅兄见礼了。” 霍青棠连忙上前两步,行礼道:“青棠给傅学士请安。” 傅衣凌站在霍青棠正前方,受了她的全礼。受了全礼,就算是认下了这个学生。史侍郎难得露出笑脸,他拍拍青棠的肩,提点道:“还不快行拜师礼?”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