粹间的灰色砖墙,门掩着,给人一种未知根底的隔障。 丁丽有点发虚,扯扯许鹿鸣的袖子:“鹿鸣,你去面试,那我呢?” 许鹿鸣被她扯得也没底,但来都来了,仰望着大铁门道:“如果你不想陪我进去,就在门口等我一会好了。” 深吸一口气,自己摁响门铃。空气似安静了一瞬,很快有个五十多岁的老伯从小门探头:“哪位?” 许鹿鸣整了整刘海,自报家门:“您好,我是来面试的,听说你们这里招伴读。” 守门的老伯姓郑,郑伯低头扫了眼许鹿鸣,十几岁女孩,蓝色的校裤,白色短袖t恤,是个学生样子。他有些诧异她独个儿应邀,但还是把门打开来,自己在前面带路。 院子不是特别大,但景簇布置得错落有致。两旁绿植和草坪,有个微胖的阿姨在打扫,许鹿鸣躲开窸窣的枯叶。右侧是车库,左侧三层的西式砖房,修筑得庄重精巧。郑伯进去了一下又出来,叫许鹿鸣跟他见太太。 一进去,宽敞、明朗的客厅就映得许鹿鸣睁不开眼。她本来只以为,这样的华贵豪门只存在于霸道总裁小说里。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感觉屁股就像被云层托着,特别不真实。许鹿鸣双手搭着膝盖,难得约束。 一个40龄左右的干练女人坐在对面,穿着考究的居家服饰,皮肤光滑,雍雅气质叫人敬慕。 礼貌地把许鹿鸣从头到尾打量了下,些微匀开笑:“怎么是你一个人来的?” 虽语调温柔,但不掩饰诧异——塑胶玻璃面劣质腕表,低仿回力小白鞋,空耳洞。毕竟,她所接触的人家都不是这样的。 许鹿鸣来之前已打好腹稿,应道:“听朱阿姨说您这里招伴读,家里大人没空,我就自己来了。” 她把那天听到的绿裙子女人的姓讲出来。 大人没空,自己来——但凡有点讲究的家庭,都不会放心独自遣个女孩来。 谭美欣勾了勾嘴角,目光又在许鹿鸣的校裤上掠过一瞬。她对朱的要求可是说,要有家世、有规范的那一类孩子。 有点压迫感,许鹿鸣尴尬地并拢起脚尖。 是的,她校裤是补上的,但这不怪她,实在校裤太土了,她才把裤腿稍剪短,膝盖勾破几个洞,裤脚开了点叉,这样穿起来时尚多了。昨天为了来面试,她又缝了回去,其实针线隐藏得很好。 想起那天蛋糕屋里的对话,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是曾经叱咤风云豪掷赌场的钟太。被打量得发窘,她就咧嘴笑一笑。 笑起来倒是挺生动。谭美欣看着她挑染的头发,问:“你今年多大了,在哪所学校上学呢?” 许鹿鸣硬着头皮:“在市职高,上财会班,16岁,开学就二年级。” 职高的名声有多烂,各区最不想上学的、最上不起学的差生都在那里混堆。经常看到学生在抽烟泡吧打架交朋友的,不用疑惑,十个有九个都是职高。 谭美欣了然,于是慢声道:“我儿子脾气不太好,你一定听说过了,之前好几个都坚持不下一天。所以你觉得你怎么能够胜任这份工作,而我又为何要录用你呢?” 许鹿鸣本以为要下逐客令了,可能这个时候就自己找个话头走了最挽尊,没想到钟太太会这样问。 反正老底都被看穿,她便干脆吁口气,坦率道:“因为愿望使人坚定,我想赚一笔暑期工的钱,这会很大程度满足我开销。再有,我父母是再婚家庭,姐姐比我长两岁,我叫她妈妈作妈妈,可她几乎没叫过我爸爸,处处压着我一头,十一年了我没有和她翻过脸,我们是一个和睦的家庭。还比如,没有什么比学习更困难的事情了,但我的成绩排在倒数15名稳定。” 呵,这些理由倒是钻巧。目标、忍耐、毅力和恒力都占全了。 谭美欣等她说完,始才露出几分兴致道:“听起来一份工作对你来说挺重要,那么我先带你去见见人吧。” 言毕起身往后院走。她的个子高,偏匀称型优雅,许鹿鸣跟在身后,只到她耳朵的位置。 * 原来后面还有个院子,院子中间是个小游泳池,阳光打着洁净如洗的瓷砖面,有个男生正独自在池子另一头玩溜溜球。 他侧站在池边上,一米八多的身高,精致的五官如刀削玉凿。小球下去、上来,一下一下沙沙响,身后的走动声并没有打搅到他。 谭美欣拍拍手掌,笑唤道:“仔仔,过来,妈妈带你认识一下新朋友。”一下子仿佛从一个干练的女士变成一个娴柔居家的主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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