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偿,他竟然也没要。 那些接二连三的事故若是人为,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怕。但它们如果全都是巧合呢? 秦子实不敢再想,却也不敢再出门。他把自己锁在家里,每天的吃穿用度全靠助理打点。 大半个月之后,他开始发现不对劲了。 原本对他颇为尊重,甚至有些谄媚的助理,竟然慢慢变得嚣张跋扈起来,对他说话会恶声恶气,帮他做事会极其不耐烦,空闲的时候还会用厌憎的目光偷偷摸摸瞪他。 这种厌憎不像仓洺的厌憎那般带着冷漠与不经意,就仿佛他只是一粒尘沙。 这种厌憎是凝如实质的,是如鲠在喉的,是心里的一根刺。 那助理越来越暴躁,一个不顺心还会把刚做好的饭菜砸在地上用脚踩烂,说是要饿死秦子实。 秦子实问他是不是疯了,他愣了愣,然后幽幽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你就讨厌。” 这句话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很多人生气的时候都会这么说。它的严重程度甚至比不上一句谩骂。 但在那一刻,秦子实却产生了一种被吸入黑洞再也无法挣脱的绝望感。 他气急败坏地撵走助理,站在镜子前,眼神癫狂地打量自己每一寸皮肤。梦里的他可以看见自己被黑气缠绕进而吞噬,可梦外的他却只能看见一张被恐惧扭曲的,丑陋不堪的脸庞。 他狠狠打碎镜子,跑到外面。 他走过小区,小区里的住户纷纷躲避,然后露出厌恶的表情。他们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条黏糊糊臭烘烘的鼻涕虫。 他走上街道,街上的行人要么掩鼻,要么皱眉,要么撇头。他们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 他走进公司,公司职员口里喊着秦总,面上却压抑着烦躁的情绪。很明显,他们根本不欢迎他的到来。 无论走到哪里,秦子实都莫名其妙地被厌憎着。 “秦总,你面色很差啊。我听你的助理说你最近精神有些失常。待会儿我送你去青山医院看看吧。得了心病可得尽快治疗啊。”公司副总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竟然想把秦子实送去精神病院与秦宝儿作伴。 原来神的厌憎是这样的…… 整个世界都会排斥秦子实,不问缘由,从心而起。他没有患上癌症,可他变成了这个世界的癌细胞,与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无法共处。 秦子实吓得逃出了公司,搭乘出租车的时候却被司机带到非常偏远的地方丢下。 路很偏,夜很长,秦子实伸手想搭顺风车,过往的司机却都踩下油门加快从他身边驶过。他走得鞋底都磨破了,不得已之下只好拨打了110。警察没把他送回家,反倒把他带回警局,一遍又一遍地核实他的身份,似乎怀疑他是个通缉犯。 被关在审讯室里审问了好几个小时,精疲力竭的秦子实才终于回到了家。 他躺在浴缸里不断发抖,脸上的意气风发早已不在,变作了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 他又把自己关了起来,每天靠外卖过活。半月之后,他发现给自己送外卖的小哥竟然不再用厌憎的目光看他。 所以,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吗? 秦子实心中狂喜,连忙换上干净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踏出房门。 这一次,小区里的住户,街道上的行人,都不再用厌恶的目光看他。秦子实心中狂喜,去了公司才知道,情况并没有好转,而是变得更糟糕了。 那些憎恶,全都变成了无视。 公司里的人明明看见了他,却又仿佛看不见他。他们不会与他打招呼,不会向他汇报情况,甚至已经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他的办公室,如今已被副总占据。他气势汹汹地走进去,质问对方为何鸠占鹊巢,副总却只是摆摆手,叫来保安,把这个疯子扔了出去。 秦子实重重摔在地上,磕破了嘴唇,折断了门牙。这么滑稽的一幕,路上行人却仿佛完全看不见。 这个世界还在,秦子实却仿佛不在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