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木料粗糙,那些倒刺还在皮肤上擦出细细的血道。 小姑娘慌了,立刻把门又打开,“没事吧?”她想抓李白的手。 李白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又退了半步,冲她扬下巴:“你哥到底在不在。” “他……早上出去了,平时也不在这边住,”小姑娘态度终于稍微缓和了点,“今天是约好了回家吃饭,他过生日嘛,应该下午两三点钟就回来帮忙做饭了。” 李白看了眼手表,还有四个多小时。他又瞧了瞧瞪圆眼睛等自己反应的女孩,转身走了。 把休息日挪到这天用,李白本就扣了五十块钱工资,现在事情没干成,两头跑也不划算,他心生怅然,准备先填饱肚子再随便找个地方睡大觉。东城区这片人生地不熟的,他把纸袋勾在小指上跟自己一块晃悠,走出方家胡同,在路边买了个土豆丝饼夹烤肠,一边啃一边信马由缰地走。 路过几个胡同口、几堵被大树掩映的高墙,以及一幢朱红的鼓楼,他走到一个大湖旁边,风吹得还挺凉爽,周末被带出来放风的小学生的确吵了点,但李白喜欢那片树阴。他在垃圾桶跟前吃完自己的饼,然后在阴凉下挑了个干净的石墩子坐,周围都是自带小马扎垂钓的大爷,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膝盖撑着手肘,掌心托着脸,纸袋就夹在怀里,屁股下面十分安全地坐着手机。他很快合上了眼皮,人、车子、喜鹊和水……世界仍在发出千奇百怪的声音,但李白已经飘远了,也不知自己在几时几分睡着。 后来他是被拍醒的。 一睁眼,罗平安的大脸怼在面前,摘了墨镜问:“怎么在这儿睡呢?终于无家可归了?” 李白揉着眼睛看表盘,两点二十三分,他可以走了。一起身才发觉在石头上蜷了这么久,每个关节好像都不太舒服,他腰酸背痛地张望,下午的老四九城有种朦胧质感,光线毛茸茸的,好像新洗出来的胶片,睡眼终于认清方向,他开始原路返回。 “你哥呢?”罗平安跟了他两步,又问。 “不知道。”李白随便搪塞。 “手里拿的什么好玩意儿,”罗平安招呼同行的几个花衬衫在原地扶着自行车等,还是没放过他,“跟狗熊似的抱着。” “不知道。”清风拂面,李白哈欠一打就冒出了眼泪,他想杨剪从来不睡午觉果然很明智,每次这个点钟醒来,他都会困得怀疑自己连下午带晚上都失去自理能力。 “哎,你往哪儿去啊?我捎你一程,回家跟你哥说下回请我吃饭。” “不知道。”李白仍这么说,瞅了瞅罗平安新烫的卷毛,在心里同情那个理发师的失败。他在这儿无论说什么都一问三不知的,摆明了拒绝交流,罗平安骂了声,带他的骚包朋友们蹬车走了,李白也乐得清静地走向马路,照着上午的记忆拐了几个弯,回到了方家胡同的那棵榆树下。 仍是那位圆脸姑娘跑过来开的门,一见李白她就回头吆喝:“哥——找你的!” 李白没有跨过那道门槛,只是踮着脚往院里瞧,东角支了个棚子,看起来上了年头,但依然把那些茂盛的藤蔓拖得稳当。绿荫里头放着几个铁盆和几堆没摘完的蔬菜,板凳上没有坐人,倒是屋里传来人声,好像在争吵。 小姑娘急了,又叫了一嗓子才有人应她,听起来像个中年女人:“赵初胎,哪儿都有你,马上高二了,回屋写作业去!” 也有个人影从黑乎乎的门洞里冒出来,快步朝门口走近。的确是那个赵维宗,穿了件绛紫色圆领短袖,却显得挺清爽。李白之前跟他见过几次,去年天气很冷的时候,还被杨剪带过去送了一回温暖,这温暖的内容具体就是——上门帮人理发,他动剪子,杨剪就在旁边背着手看,说什么“剪断发剪断了牵挂”。 尤其记得,那会儿的赵维宗像是受到某种巨大打击,整个人形销骨立,有种神经质的敏感。 现在气色跟精神像是好转回来了,但他上一秒还黑着脸,下一秒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