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檀见这皇帝侄儿望着自己新妇的眼神,本能的心头闷堵,退后半步不愿再往前,扬声道:“陛下为君,微臣不敢逾越。今日拜见,只为叩谢陛下天恩。” 慕容允绪这才些许回神,恍恍惚惚回到座上,又是怅然又是向往,一句话也说不出。他也不知为何,一向循规蹈矩,从不令人失望的自己,竟会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怦然心动,心底好似有什么东西挣脱桎梏,破土而出。 齐澄已然脸色难堪,瞪着独自落座的年轻皇帝,恨不得扼腕而叹。方才原本已同陛下商议好,将燕侯引至皇帝上座,令其有不敬之举,不久后可数罪并发。昨夜题本未起作用,今日已不该再浪费机会。 可谁知,向来于女色上看得淡的陛下,竟被燕侯夫人乱了心神。 这郑氏女,明明是要送去膈应燕侯的,如今却令陛下失了神。 一旁的皇后亦是面上挂不住,身为正妻,眼睁睁望着自己的夫君望着已是亲婶的女子,如此失态,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宋之拂更是苦不堪言,心说自己当真同慕容允绪五行犯冲。她除了移开视线装作未见,只能无助的望向慕容檀。 那目光满是委屈与忧惧,波光闪闪,似怨似艾,看得慕容檀心跳漏了一拍,转瞬心里的不满便愈发汹涌。她这模样,是嫌上头的皇帝还没将她看够吗? 他悄然捏紧双拳,俯首道:“陛下国事繁忙,臣不敢再打扰,先行告退。” 齐澄忽然用力的咳了声,余光紧紧凝着慕容允绪。 慕容允绪这才收敛心神,恢复正常,温和道:“也好,皇叔多年未入金陵,此番多留些时日,你我叔侄叙旧,不急在一时。” 慕容檀闻言心下微动,果然要拖着不教他回燕地。他想起今晨收到留守燕地的谋士赵广源送来的蒙古军异动的消息,依言道:“陛下说的是,臣也欲好好看看这金陵城。只燕地兵马无人统领,恐给蒙古余部可趁之机,臣请陛下令择良将,往燕地镇守。” 慕容允绪面上的笑容淡了,齐澄也凝重起来。 今晨方收到军情急报,蒙古余部闻燕侯危矣,已暗中纠集兵马,恐有异动。早朝君臣奏对,慕容允绪令众臣推举良将前去镇守,然纵观朝堂,除了燕侯,竟无人能担此大任。 当年太[祖初定疆土,北部蒙古余部频繁侵扰。蒙古人剽悍善骑射,终将皆败,唯燕侯慕容檀以五千精锐组轻骑兵,趁势挺入,杀至蒙古王庭,一举擒住数位王族,方平了战乱。从此蒙古诸部对燕侯闻风丧胆,□□为保边境安宁,方封慕容檀为燕王,镇守燕地。 慕容允绪端详慕容檀片刻,遂笑开:“是朕糊涂了,燕地没了皇叔,哪还能挡得住蒙古人的铁骑?天下安定不过三十载,朕不希望百姓再遭战乱之苦,皇叔还是早日回燕,替朕镇守吧。” 齐澄在旁听得心惊肉跳,不敢相信的望着皇帝,方才商议的明明是尽力拖住燕侯,怎不过片刻就变卦了?这可是放虎归山! 奈何无论他如何使眼色,慕容允绪皆作未见。 慕容檀见目的已达成,遂带着宋之拂告退离去。 …… 慕容允绪令燕侯之国的旨意来得及快,无后放过便传入燕王府。 一降爵为侯的宗室,仍旧回封国就藩,享亲王仪仗俸禄,不伦不类,引人议论。然燕侯旧部们却无暇顾及,皆整装待发,欲尽快赶回燕地。 循礼,新婚第三日乃新妇回门之日,慕容檀却下令当日启程上路。 孙嬷嬷俨然十分不满,却不知宋之拂正盼着早早离开。 昨日慕容允绪的模样令她十分不安,再留在金陵,真不知会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她心知家中除了外祖母,舅父舅母与表姐定然也盼着她早早离开金陵。只可惜,无法再见外祖母。 她遂休书一封,嘱咐外祖母好生安养,不必替自己担忧,方随慕容檀踏上就藩之路。 燕侯一行不过百人,原是轻骑简行,却因宋之拂的马车,与满满数车的嫁妆,不得不略放慢速度。 宋之拂不敢教人以为自己吃不得苦,受不得寒,即便被崎岖不平的道路颠簸得浑身散架,仍是强撑着无一句埋冤。 同行者除宋之拂,孙嬷嬷与柳儿三女眷外,俱是长年混迹行伍的慕容檀亲信,人人都习惯了四处奔走疾行,此时见娇娇弱弱的夫人也跟着这般吃苦,才觉这一路不易。 想到往后还有近一个月的路程,且此时还是南方富庶风流地,越往北,越是风沙之地,刘善也生出恻隐之心,夜半安歇时,悄然询问慕容檀:“侯爷,夫人想来未受过此等苦累,是否需令弟兄们略慢些?” 慕容檀这三两日来,早把那小姑娘强装无事的模样看在眼里,却只作未见。 一来他心中仍记着那日他的侄儿直勾勾望着这小姑娘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