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天下初定,父皇甫登基立后,他也刚刚被接入金陵皇宫。前朝的旧宫建得格外奢华靡丽,处处雕梁画栋,却因空旷巨大,又少了过去为百姓时的烟火之气,时时令人感到空虚不适。 他少时极不愿父亲为皇帝。眼看着后宫里陌生的女人一日日变多,原本只属于他们一家人的父亲变得越来越忙,他一度以为即将失去属于自己的父亲。 直至那日清早,他因梦魇,趁众人未醒,悄悄往母亲的寝殿去,却见父母如从前一般交颈而眠,衣物缱绻,忽觉心安。 原来父亲仍是父亲,即便从区区小民跃升为万民之主,他心里最爱的,仍是伴着他一路走来的原配妻子。 如今父母俱亡,皇帝宝座上坐的,更是时时要将他置于死地的亲侄,他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不过一阵晃神,身旁的人已醒了。 宋之拂初时双眼迷蒙,一瞥见慕容檀,立时便清醒过来,忙手脚并用的起身,跪坐在床边,乖觉道:“夫君可要起身?” 晨曦微光中,她长发披散,乌黑柔顺,水眸晶莹,双颊染粉,宽大的素服包裹着小小的身躯,模样格外娇柔。 慕容檀心知昨夜着实将她吓着了,可觉她此时的柔婉顺从令人格外舒心,便坏心的只作严肃模样,由着她亦步亦趋的替他更衣盥洗。 外头的下人们皆觉惊讶,怎只一夜,燕侯与夫人忽然这般亲密? 只孙嬷嬷心里暗喜,再是怎样的英雄好汉,也逃不过美人这一关。 众人用过早膳,一番简单收拾,便离开驿站,再踏北上的路程。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第11章 初入燕府 经凤阳知府冒皇帝名义试图击杀慕容檀失败,燕军自平邑北上便再未遇阻碍。 想来皇帝欲不顾人伦礼法,杀害无辜亲叔的消息已传扬出去,若燕侯真在途中丧命,皇帝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史官也必要在史书上留下深深一笔。以慕容允绪的为人,断不会如此行事。 却说自平邑一夜慕容檀留宿,往后这一路,二人皆是同床共枕。 宋之拂防他数日,见其皆未有旁的举动,方安下心,及至如今,甚至已渐趋习惯同眠。越是靠近燕地,远离金陵,燕侯势力越盛,由沿路驿丞越来越恭敬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半月后,一行人终于至北平燕王府。 昔日燕王已为侯,皇帝却仍命其居王府,待来日捧杀。 这座府邸于十五年前由太|祖亲自下令营建,凡宫殿二十余座,房屋八百余间,形制宏伟瑰丽,庭院舒阔明朗,乃诸王府邸中规模最大者。 府邸东西南北四面各开一门,其中正门名端礼,门外设十丈高,百丈宽之九龙壁,远远望去,壮阔雄伟,令人不敢仰望。 九龙壁外,原燕府府官皆列两侧迎。 其中,为首者乃一白发苍苍之老者,只见他一身官服,体态圆硕,面目和善,虽年约花甲,行走间却仍是精神矍铄,此人正是燕府长史王诚如。 王诚如乃本朝头一年进士,自慕容檀被封王时,便为其长史,至今十余年,深得众人信任。长史除理王府诸事务外,还兼教导亲王之职,于慕容檀更是亦师亦臣,关系亲密。 宋之拂自车中出时,便见王诚如被慕容檀亲自搀扶起,满面喜悦与担忧交织,道:“总算是回来了,臣听说侯爷路上遇袭,日夜担忧。” 慕容檀素来严肃冷漠的面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温和宽慰道:“令老师担忧了,此次幸有赵先生及时来援,有惊无险。” 王诚如抚着浑圆腹部点头,转而望见立在慕容檀身后的宋之拂,登时笑开道:“此便是侯爷新夫人吧?”他方说完,似想起什么,担心慕容檀恼怒,小心翼翼瞧一眼,见他并无异样,才信步走近,领众人行礼道:“臣等拜见燕侯夫人。” 宋之拂已听出此人身份,一面令人起身,一面谦道:“长史大人多礼。”不知为何,她始终觉此人莫名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一番寒暄后,慕容檀便已领众臣属于外朝殿中议政,宋之拂则入内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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