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严信眼睛都要瞪出眶子了,这小子方才分明瞌睡着,眼下怎会答得上来! 刚想质问他这答案如何得来,忽听有人笑着说:“先生,我看见纳兰小姐给明三递字条了!” 湛明珩和纳兰峥齐齐回过头去,就见晋国公府姚家十四岁的嫡孙少爷托着腮向他们笑得挑衅。 两人将头扭回时对视一眼。纳兰峥眼神凶狠,简直是恨不得刮湛明珩一层皮的模样。 他耸耸肩,是姚元青多嘴,可不关他的事。 方严信见状明白过来:“字条呢,交出来!” 湛明珩将一双手都摊平了给先生看,示意没有。 他能答上来本就蹊跷了,方严信可不信他,又看向纳兰峥,好歹还给女孩家留了点情面,没喊全名:“纳兰小姐,你也起来!” 纳兰峥苦着脸起身,满脸委屈地瞧着先生。 方严信却也是不信这女孩的,在他眼里,这两人成日里沆瀣一气,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早便向掌院提了无数次,纳兰小姐这侍读身份是圣上御赐,他们底下人赶不得,可好歹该将嵘世子与明三少爷调开座席才是! 上头却从未应过他。 他想到这里就更气了,也不晓得孙掌院被明家和纳兰家灌了什么*汤药! “你们俩,西院长廊罚站,抄不完《李卫公问对》卷上三至七节不许回来!” 纳兰峥装可怜无用,只得悻悻拿起笔墨纸砚和书卷,给弟弟使了个“好好听讲”的眼色,灰溜溜步出了讲堂。湛明珩却似乎心情不错,步履轻快地跟在她后边,手里的笔杆子转悠得飞快,高兴得就差哼个曲儿了。 两人对去西院长廊罚站这茬实是轻车熟路了,这些年也不晓得并肩患难了多少回。长廊前的那片花田,春天哪月开什么色的花,冬天哪月结多厚的霜子,俱都了然于心。 不过纳兰峥平日不犯事,只因湛明珩觉着一个人罚站无趣,才非得拖上她或弟弟不可。 今日方先生动了怒,不单要两人罚站,还须叫他们站着将书抄完,虽说从前也并非不曾有过,可眼下这又闷又热的天哪是纳兰峥这小体格受得住的。她左思右想实在气不过,一跺脚停了下来,回头就要去骂湛明珩。 谁想身后的人不知出了哪门子神,竟是连路都没瞧,偏生还跟她跟得紧,她一回头就与他撞了个满怀。 “砰”一声响,脑门碰肩胛,两人齐齐疼得龇牙。纳兰峥这下终于不用装可怜了,她是当真眼冒金星,直想流泪。 湛明珩倒想骂她走路不端正,却见她给疼得生生呛出了一眶的泪,转而打趣道:“你方才要能演得这般出神入化,指不定就不必走这一遭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纳兰峥不想搭理这无赖,也忘了自个儿原先预备如何骂他,瞪他一眼就揉着脑门回身继续往前走了。她五年前第一次遇见他就知道他那块骨头有多硬了,老天实在不用再强调第二回的。 好疼。 湛明珩笑着追上去,撇开她捂着脑门的那只手,换了自己的上去:“就你这挠痒痒似的揉法,不起淤青才怪。” 两人毕竟朝夕相处了这么些年,实则很难当真规规矩矩一条条遵循那些男女之防的严苛礼教,不过像这样有些逾越的接触却也是尽可能避免了的,因此纳兰峥倒给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惹得愣了愣。 只是很快,她就没有了发愣的心思,疼得“嘶嘶”直抽气:“你轻些,轻些!” 湛明珩听也不听,将自己那摞书卷都交到纳兰峥手里,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揉得愈发用力:“明日休业,皇姑姑回宫,你若不想肿着个脑袋去见她就别瞎动。” 纳兰峥闻言有些讶异:“妤公主回娘家省亲,我也有份吗?” 湛妤三年前嫁了秦阁老作继室,因着身份贵重,夫家拘不大着,于是这省亲就省了一二三四回。 毕竟人家的娘家是皇宫嘛,在权势面前,规矩都是纸片儿。 湛明珩见揉得差不多了就放开她:“你也有份。”说罢又强调,“托我的福。” 哪有人这么用敬词的? 她冷哼一声:“妤公主喜欢我可跟你没干系!” 两人说着就到了长廊,因对头有严厉的管事看着,加之湛明珩的真实身份又是个秘密,也就讲不得什么闲话了。 湛明珩将砚台搁到美人靠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