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头来,月光如轻纱般在石阶上拖出半透明的影翳。 两人来到一片空旷的土地,木墩周围堆落着七零八散的木柴,早上他们几个人带回去的木块就是在这儿捡的。 洛颜攥着陆淮琛的衣角跟在他身侧,凉风习习,手电筒的电量禁不住长时间的消耗,闪烁了几下后啪的熄灭。 她摁下关闭按钮,长叹了口气,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失去的东西就像残碎的玉块,即便拼凑回来也毫无意义。 “累了?” 听到她叹气,陆淮琛侧过眸来,从后面的裤兜里抽出手机,摁亮手电筒递给她。 她接过,指尖缓缓握紧手机的边缘,盯着地面思索半晌:“要不算了吧。” “不是很重要吗?” 见她走神,陆淮琛腾出空闲的手抓住她的手腕,怕她被石块磕到。 “也,没那么重要了。”她说。 四周空阔一片,夜风将她温润的嗓音吹得模糊不清。 后者闻言,顿住脚步,微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说:“就这么放弃,以后后悔怎么办?” 洛颜愣了片刻。 后悔? 那放弃她的人也曾后悔过吗? 不等她答复,陆淮琛转过身去拨弄漆黑的草丛,耐心道:“再找一下吧。” 洛颜怅然若失地跟在他的身后,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母亲临走前复杂的眼神,绝望、痛苦、决绝……有没有一丝不舍呢? 她不知道。 那时候的她每天都趴在房间的窗户边等,盼她能拉着行李箱回来。 谁知一晃就是近十年。 陆淮琛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子,侧过身时发现洛颜像失了魂似的往风口走。他蹙起眉,刚想要叫住她,突然发现她脚下是一个山坡,顿时大惊失色。 “小心——” 被叫住的洛颜,脚下恰巧打了个滑,山坡上没有任何障碍物,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后摔去。 陆淮琛快速冲过来拉住她的手,但由于惯性作用,两个人还是滚到山崖下面。 尘土四下飞扬。 * 洛颜时常会做同一个梦。 周身弥漫着浓密的雾霾,她像脱离缰绳的马儿般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奔跑,喉咙犹如被人扼住,焦灼地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害怕这种感觉。 脑海里频繁闪过儿时那段回忆。 永无止休的争吵,被摔在地上残缺不齐的物品,父亲厌恶的眼神和母亲摔门而去的绝望,全都可怕极了。 哪怕她抱紧身体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都会感觉到恐惧一路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心像是跌进冰冷的湖水,无助的眼泪快要溢出眼眶。 那个曾经温馨的家庭就这样破裂了,碎成一片—— 洛颜从噩梦中骤然惊醒。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额头布满因梦魇缠绕渗出的汗珠。 引入眼帘的是四周花白的墙壁,以及鼻尖刺人的消毒水味。 她揉着酸痛的头,感觉全身像是被车轮碾压过一般,连骨头都不存在了。 她为什么会在医院? “你醒了?”耿依然从外面买了早饭回来,看到她清醒地坐起身来,喜色跃上眉梢,连忙三两步坐到床边,“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 “那你还认得我是谁吗?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可把我吓坏了。” 洛颜皱起眉来,用指肚揉着太阳穴,在脑海里搜寻缺失的记忆。 她记得昨晚她跟陆淮琛一起去外面找护身符,然后她在山坡上失足踩空了,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对了。 “陆淮琛呢!”她抓住耿依然的胳膊飞快问道。 后者正帮她剥鸡蛋壳的皮,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伸手指了指:“他在隔壁。” 洛颜迅速翻身下床,摸索到拖鞋后跑出病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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