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皆是肮脏泥泞不堪,连旁边的博古架和后面的书架都糟了殃,墨点子溅得到处都是。 饶是姜宝鸾早有预料,也不由心里一惊,又看见书柜被大喇喇地打开着,急忙疾步过去,却见里面像被人翻箱倒柜似的乱糟糟一片,脚尖踩到了一样硬硬的东西,姜宝鸾低下头去看,是李夫人送过来的《东山行旅图》。 和刚刚送过来时的谨慎完好不同,此时这副名画被丢在地上,画上同样被刻意撒了墨汁上去,将画面毁得斑斑驳驳,惨不忍睹,连画轴也从中断成了两半。 姜宝鸾拾起画,心也跟着凉了一半。 * 鹤汀苑。 堂前香风袅袅,笑语声阵阵,今日李夫人膝下的几个女儿,不论嫡庶全被叫了过来,比过年还热闹。 因谢道昇过寿,楚国公府的客人一时络绎不绝,今日河东刺史叶绍元便让其长子叶嘉带着贺礼来访,一同过来的还有叶家的几位女眷,要在楚国公府一直小住到谢道昇的生辰过完才回府。 两家素有来往,河东一带又与范阳接壤,但叶绍元虽与谢道昇交好,多年来却并未完全表明态度,让人不免猜疑只是惧于谢道昇威势,而对于谢道昇来讲,范阳已是他囊中之物不必再多说,再往北边的平卢也早就对他俯首称臣,一旦叶绍元松口,谢道昇的割据之势将无人能抗。 谢道昇虽觊觎河东地区多年,但也讲求徐徐图之,并没有步步紧逼,对叶绍元以礼相待。 谢道昇如此,李夫人自然更不敢怠慢,叶绍元的嫡女叶宜采亦是幼时便与谢娆交好,经常书信来往,热络自不必说。 叶家此次前来做客的几位女眷皆是小辈,李夫人只坐在上首榻上,倒也松泛,而另一边的谢娆早就牵着叶宜采的手坐到自己身边,两人悄悄说着体己话。 李夫人一边同人说话,一边眼角余光也不断扫着叶宜采,心里暗中称赞。 叶宜采从前也来过楚国公府几次,不过那时尚且还年幼,如今脸长开了,更是出落得春日的木兰花一般,清丽皎洁,文静娴雅,举止间落落大方,一颦一笑恰到好处。 李夫人自己是个得体贤惠的主母,便也对叶宜采更为欣赏。 恰好这时,叶宜采的嫂嫂冯氏又笑着对李夫人道:“看这两个孩子多亲热,在家时也是,一个月倒要通好几回的信,小姐妹俩恨不能黏在一块儿,我总说,怎么就没让你们投生成一家人呢?” 李夫人敏锐地听出了冯氏话里的意思,这才笑着向叶宜采和谢娆看去。 谢娆平日嬉皮笑脸惯了,又是在自己家中,自然不怕羞,叶宜采却红了脸,然而也不见扭捏之态。 思及自家儿子清雅俊朗,与叶宜采是极为相配的,李夫人不由含笑着点了点头。 谢娆道:“那就把叶姐姐再留下住一段时日,干嘛急着走呢?” 冯氏笑道:“你叶姐姐比你还大一岁,今年也有十六了,回去还要相看人家。” “叶姐姐这么好的人,还怕说不到好人家吗?”谢娆把叶宜采的手臂缠住,无赖道,“我哥哥都二十了,爹娘也没急过,怎的叶姐姐就要着急了?” “你这孩子,怎么胡说呢?”李夫人笑骂了谢娆一句,“你哥哥是男子,男子重在建功立业,你叶姐姐是女子,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终身大事。” 冯氏听了只笑而不语。 谢娆知道说错话,嘟哝了一句:“为何男子女子就不同……” 冯氏想了想,便对李夫人道:“夫人这里可有合适的人家?河东不比范阳,穷乡僻壤的,我这个妹妹又自小娇惯,家里唯恐她日后受委屈。” 李夫人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若有所思了一阵,这才说道:“一时倒想不起来,宜采这样的模样人品,可得好好挑选一番,确实别委屈了她。” 谢娆又在一边道:“母亲,就留下叶姐姐吧。” 李夫人与冯氏相视一笑。 冯氏问叶宜采:“妹妹可想留在这里?” 叶宜采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此刻冯氏问了,她才启唇道:“能与娆儿做伴几日倒也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