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他们也愿意做大周的子民。 只是,离开这儿,往西侧与西凉、南蜀交界的那儿,你若能看看,就会知道,很多人并不把自己当大周人。 那一带,经年累月的,兵家必争之地。 不止是飞门关内,再往西去,到了西州城,里头的老百姓,他若掏心掏肺跟你说说,指不定还有一半认为自己其实来自大周,指着大周收复呢。 同样的,大周边关数镇,不止汉人,还有其他各种出身的,混杂在一块,各有各的部族,他们之中,不喜欢大周统治的,并不少。 朝廷能怎么办? 把他们赶出飞门关,让他们投奔西凉、南蜀去吗? 不可能的。 而留着他们,势必人心浮动,如今边关的暗流,原比京城看到的、想到的,多得多。” 黄逸抿着唇,认真思考着黄太师的话。 他对祖父心存质疑,今日祖孙对话,是替林繁传话,也是他自己表达不满,更是寻一个答案。 而不是来争执、吵架的。 眼下状况,发脾气、宣泄自己与祖父截然不同的想法,是最最无用、也最最愚蠢的。 黄太师说的状况,黄逸可以理解。 虽然未曾亲眼见到边关状况,不过,以史为镜,但凡仔细看过几本史书,就知道历朝历代、民族融合问题是难中之难。 大周的百姓,也不止汉人。 黄太师见他听得进去,便继续往下说:“西凉、南蜀,必须要打,何时去打,很有讲究。 林宣就是太急了,彼时大周的状况,根本支撑不起一次又一次的西进。 现在的大周,在皇上的大力发展下,国力昌盛,储备富足,若林宣能活到现在,以今日状况发兵,区区两个边野小朝廷,根本不在话下。 当然,这也怪不了林宣。 老天爷不给他时间,他也无可奈何。 照老夫的意思,最好是能再稳几年,待大周越发强大后,事半功倍。 是永宁侯提醒了老夫,大周的财能跟得上了,可大周的人,或许就跟不上了。 再稳两年,永宁侯提不动大刀了,年轻一辈没有经过历练,那这场战事……” 黄逸的喉头滚了滚,问:“所以,您意识到不能再稳下去,您卖了马贵,又设计让西凉发兵,好让一直犹豫、不愿出兵的皇上不得不派兵?” “老夫捏在手中的棋子,可以稳边关局势,也可以乱,”黄太师沉声道,“主动权,至始至终,需要在自己手里,” 不想打的时候,决不能让边关出大岔子。 想打之时,迅速把战事布置起来。 他与那西凉、南蜀的往来,撒出去的饵料,全是为了“主动”二字。 “您、您有没有想过,”黄逸问,“您捏在手里的棋子,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完全照您料想来行动,一旦失控,您要如何处置?” 黄太师呵地笑了笑,十分自信:“失控?最差的结果是什么?西凉、南蜀一并发兵、边关暴乱,真到那时候,以大周的兵力与储备,难道会应对不了吗?他们,不是大周、也不是皇上的对手,不可能动摇得了大周。” 黄逸的眉头不自禁地皱紧了。 他素来知道,祖父对皇上万分推崇,也万分有信心,可是…… “皇上亦有失策之时,”黄逸道,“就像邓国师……” “他有用,他是国师,他没有用,他就是一牛鼻子老道,”黄太师摆了摆手,“皇上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即便皇上把老太师气成那样?”黄逸问。 “这是两回事,”黄太师想了想,道,“老太傅性子犟,又管得紧,你想想你自己,自由散漫惯了,老夫若天天追在你后头让你这样、让你那样,一年两年还好,十年二十年,你也巴不得老夫这个糟老头子赶紧回去躺着、别念了。” 黄逸摸了摸鼻尖。 边关境况,他没听过见过,只能听黄太师说。 皇上与徐太傅的相处,他就在御前当值,他亲眼见过、也亲耳听过。 君臣、师生,确实是这么个味道。 他便不再提那些,重复了一遍最要紧的事:“念之让您千万别把南蜀一并拖下来。”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头一回出战,怎得比老夫还要谨慎?”黄太师摇了摇头,“依老夫看,这些话就是唬你的,行吧,老夫会斟酌着来,老夫跟他一样,也想看到大军大捷,一路杀到西州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