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子,你哪来这些客套话!我倒要谢谢阿岳你叫我长了这番见识呢!” 陈氏噗嗤一笑,打心眼儿里觉得高兴:“大嫂现在说话真像个男儿!潇洒大气着呢!” 众人皆是笑了起来。 先前几轮粮价大战中,三江世族岂是那么容易轻信的?先与大衍大师携了书信到安西都护府,得到霍将军进行军演的许可,再将先后两次粮食的消息放到汉中:第一次只说益州高到离谱的麦谷价格,引诱汉中粮商向益州而来,扰乱三江世族的视线;第二次却放出消息,安西都护府在征粮,误导粮商以为西境有大战,同时骗倒靳三爷。 同时,苗氏在安西都护府还要主持粮仓之事,伪装自己是那个代将军出面的“大粮商”,明明没有征粮,却要做出征粮的假象,纵使大衍大师因为先前救治过霍小将军在将军府有极大的人情,但这番戏做下来,却是不容易的。 这些事情,必须要一个妥贴周到的自己人去办,岳欣然权衡再三,请苗氏出马。 而苗氏确是蕙质兰心果断坚毅,叫岳欣然都生出一种钦佩来,为方便奔波,苗氏干脆就女扮男装,餐风露宿没有二话;与粮商打交道之时,她知晓女扮男装定会拆穿,对那些隐约的桃色绯闻干脆讳莫如深,引来更多揣测,叫那些商场奔波的男人们更加相信她代霍将军出面主持征粮之事的可信度。 这些事情,俱不是岳欣然安排,纵是神仙,亦不可能全知全能预测到彼时彼地之事,岳欣然交待苗氏的,只有发布两次消息与在安西都护府捏造“大粮商”身份行事三件事,具体如何落实,全要苗氏有勇有谋费心费力。 苗氏完成的,远比岳欣然想像中的还要好,甚至都不需要大衍太多协助。 如果忽略那些生理细节,只看苗氏如今的精气神,岳欣然会觉得,她不逊于当世任何一个真正独当一面的男儿郎。 陈氏还有一种感慨,这位大嫂自她嫁来之日起就寡居至今,坚毅有之,凄清有之,可现在这样身着男装眉宇飞扬,好似焕发着光彩的模样,陈氏却从来没有见过,仿若脱胎换骨,焕然新生,好像一株隐约干枯的花朵重逢甘霖,再茁然勃发的,不是一朵娇花,而一株苍苍郁郁的乔木,枝干坚挺,亭亭玉立。 听苗氏如何与汉中粮商周旋、如何在安西都护府利用太平仓行事,诸多惊心动魄,有夤夜旅途奔波手搏野兽、一场宴席同整个汉中的大粮商周旋博弈、更有千里黄沙遍阅万甲如虎,有太多陈氏生平在后宅未曾见过的风景…… 沈氏、陈氏与梁氏俱是听得入了神,在说这些故事的,不是别人,是与她们一般长于这后宅的大嫂呀!就仿佛自己也成了她,一般在那些境地里害怕、担忧、彷徨,却也一样想出了法子,走出那困境,看到了不一样的天地!仿佛胸膛里亦有什么在一样的激越、燃烧,渴望亲眼看到那样的风景。 然后,在众人津津回味苗氏此番经历时,陈氏情不自禁看向场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阿岳,她只含笑听着,不似她们眼带惊奇连连惊叹,她只有从容的称赞欣赏,这些风景仿佛于她已见识过千万遍,不足为奇。 陈氏不由认真朝岳欣然道:“阿岳,下一次,我去。” 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陈氏自己的心脏都被自己吓得怦怦直跳,身为一个世家女,生于真正的豪门阀阅之族,女子三从四德,烂熟后宅贞静之道,她最清楚这个要求有多么离经叛道,可是,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脏之下,她看着男装英武的苗氏,那个愿望这样热切:为什么我不能一样去看看,去看看外边的天有多阔,地有多广呢? 沈氏一怔,仿佛亦没有想到,从来最为端庄持重的阿陈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随即柳眉一竖:“明明是我先同阿岳说的!再者我是你二嫂!大嫂之后怎么也轮到我了!你且排着吧!这叫先后长什么幼的……” 小小的阿恒不知时候牵着哥哥阿金的手也来了,听到娘亲的话连连点头:“阿娘,这叫长幼有序,先来后到!” 沈氏眉开眼笑,抱过幼儿得意朝陈氏笑道:“对!看我们家阿恒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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