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马夫呢?岳欣然死里逃生的茫然一瞬间,那双幽邃眼眸印象深刻, 何曾有半分惊恐畏惧, 再看对方事后要求查找山上证据从容不迫。吴七经历过陆府部曲那许多训练都难免腿软, 一个马夫,这样镇定,是天生胆大, 还是……见识过远超陆府训练的锤练呢? 在她与徐掌柜第一次见面这般惨烈的局势中,岳欣然不可能不多想。 而乐肃平随后给出的消息也间接印证了她的推断:“方才我命人查问, 徐氏那两个剩下的家人吓得什么都说了, 那马夫乃是他们在汉中才招的,先前他们从晋中带来的马夫在汉中吃坏了肚子,好巧不巧, 遇到这挟裹在流民中的马夫,一手好马术,便被徐掌柜雇来了益州。” 然后就发生了天降巨石这档子事。 不论是谁来看,都会觉得这个马夫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凑巧了! 岳欣然的反应却不在乐肃平猜测之中,既未有小儿女乍闻消息的惊慌失措,亦没有谋事者知晓疑云的狠辣反击,她居然只是点头道:“知道了,多谢将军。” 乐肃平怕她年轻,虽是聪明,却不晓得人心鬼蜮的厉害,便不免多问了一句:“就这般?小娘子要如何处置?如若是想拿下他立时查问,别处不好说,这扼喉关中,我却是能做主的。” 说不得,查清楚这次事故,卖这小娘子一个好,未来与封书海那边联系也能更紧密不是? 岳欣然抬眼看了一眼乐肃平,微微一笑:“多谢将军。” 这一笑中竟仿佛洞悉了乐肃平心中那点念头:“扼喉关中如今公事繁重,如何敢劳烦将军操心这等小事,还是先将处置流民之事吧。至少那马夫眼下还不是想要我的性命。” 乐肃平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尴尬很快便岳欣然最后一句话打消,他哈哈大笑,心中却不由想到,乖乖,这是哪家菩萨转的世,眼明心亮通透至此,自己差点打了眼啊。 岳欣然:“若将军肯信我,封州牧素来爱民如子,必是不忍见百姓这般流离失所,他必是要收容的,倒不若现下就可将一些事情准备起来。” 这种事情乐肃平确实全不擅长,连道:“恳请岳娘子指点。” 岳欣然也不客气,请乐肃平点齐军吏——大魏军中,文书往来皆由军吏处置——然后她一指阿田:“益州那边来人需要时间,流民要先做临时收容,你来说,先要做哪些准备?” 自乐肃平而下,这些军中大汉人人呆滞,眼前这一个姓岳的女娘也就算了,听将军说她是陆府的,与益州长史有故,可现在她居然叫个婢女来指使他们干活?! 阿田此时已经自惊魂不定中恢复过来,这三载的时光中,当初那个大字不识的小婢女被催逼着识字、收容失田之户、运转茶园,要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家娘子当真是可怕…… 说要习字识算,就有考试,及格方才算通过,不必再继续学同一内容; 说要提拔她们这些使女当“助理”,就有考核,便以打理茶园为例,跟着娘子,就要学习,管理多少人口、吃喝嚼用成本多少、每个人的工作如何安排、每季工作进度如何、产出多少茶叶、每年增率多少,这些内容和数字,娘子几乎随时会问,必须时时了然于心,否则就是考核不通过…… 回想当初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简直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 整个陆府上下,从习字、算学开始,真正能走到打理茶园那一步,能够独立负责一座茶园的,也不过六人而已,阿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大概是看到,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仿佛都成竹在胸、闪闪发亮的三娘子时起,想到自己咬咬牙,会离这样的三娘子更近一些,不知不觉居然就走到了今天。 此时,听闻娘子提问,阿田根本不及去看那些军汉的震惊,这三年的魔鬼训练,在听到问题的那一刹那,大脑就已经下意识地飞速转运,全力思考起解决方案来: “虽然流民数量巨大,可与咱们茶园收容那些失地乡亲所需之物别无二致。眼下之急,无非是造册、食物、住地三样。 扼喉关周遭,可安排一个临时住所,起码要能够避风、御寒,至不济,也要准备好取暖的篝火等物。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