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听到阿孛都日这般相问,吴七不由自主看向岳欣然:“我回头与徐家人往晋中去,六夫人您看……” 岳欣然看向这身材高大的马夫,冷不丁道:“我陆府不用非契之人。” 庙内,吴七与徐氏那两个仆从都不由睁大了眼睛,这小娘子好大的胆子,她言下之意,阿孛都日想当陆府的马夫,就必须要与陆府签契,成为陆府之人才成!眼前这马夫气势这般强横,她竟还敢提这般的要求! 要知道,当初徐掌柜看中这阿孛都日也未敢提契约之事,只敢临时雇佣呢!盖因对方模样,实在不是那等愿意受契于一家一户之人,贸然提了,恐怕对方视为凌辱反倒引来不好。 阿孛都日看着岳欣然,皱眉不语,气氛十分冷凝。 岳欣然却淡笑如故,纹丝不动。 看到这样不识好歹的马夫,阿田叉腰喝道:“我家娘子说得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才出了那样的事!谁敢用一个府外之人来驾车!你要给我们陆府当马夫可以!必须要签契,哪怕不是仆从,也要成为陆府的部曲才行!” 岳欣然笑道:“陆府行事,素来光明磊落,若你不愿,此事便不必再提。” 阿孛都日盯着她,才缓缓吐气道:“好。” 阿田果然是个十分利(狗)索(腿)的小助理,就着一旁的笔墨飞快写好契书递过来:“喏,在这里签字,画押。” 阿孛都日再看了岳欣然一眼。 岳欣然没签过这种十分封建社会的万恶契约,看到对方的眼神,她恍然道:“呃,是要我先签吗?” 然后,她上前笔迹从容率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阿田不满地朝阿孛都日催促道:“快些!娘子都签了,你还磨磨唧唧!” 然后,她一把将笔塞到了阿孛都日手中,纸面上,阿孛都日的画划,力透纸背。 庙外的墙头上,两个家伙震惊得看完这一幕,面面相觑。 然后先前那吐槽的家伙忽然牢牢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边喘气一边爆笑,只将那疯狂的笔牢牢摁在喉咙里,十分痛苦,却又实在忍不住这顿爆笑。 同伴瞪他一眼,可就这一眼,也绷不住嗤地笑了出来。 那吐槽的家伙一边笑一边抽搐,好半晌,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将军哟……你也有今天……夫人威武!” 不成不成,回头这事他一定要给弟兄们好好说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将军亲自签了契,乃是夫人的小仆从,将来一切都得听夫人拿捏,艾玛,白纸黑字签了契,将军的腰杆将来还能直起来吗…… 明明是一件这么悲伤的事情,为什么就他娘的越想越好笑呢哈哈哈哈哈哈 阿田本来还想叫这阿孛都日摁个手印的,岳欣然却微微摇头,她心知肚明,这所谓契书,或许可以约束被这个时代律法规训的普通人,但对于非常之人,契书的约束力实在有限,她不过是想试探对方来陆府的意图罢了。 吴七此去晋中,除了向徐庆春一家登门解释致祭,岳欣然还另有安排——虽说那死士自尽,看似线索已断,可岳欣然没有忘记,徐掌柜此行,乃是王登搭的线,直到现在,亦没有见到王登出现,要说其中没有猫腻,绝不可能。 队伍中,如今多出一个阿孛都日,倒是可以补上吴七的位置,岳欣然亦想好好看一看,对方这般卑躬屈膝也要加入陆府车队,到底所图为何? 送别徐氏灵车,岳欣然向乐肃平与吴敬苍道别,亦向北岭山林而去。吴敬苍还要留在此处,在乐肃平协助之下,将这些流民缓慢地疏解到各郡进行安置。 一路上,阿田十分敬业,对于才加入陆府的马夫,她牢牢盯着,在阿田看来,这种心高气傲又来历不明的家伙,如果不是现在娘子手上缺人,是万万不会叫对方签契到陆府的,她自然要盯好了,如若对方有什么不轨之心,她也要第一时间发现禀告娘子! 便是此人没有那些危险想法,但若是对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她也要狠狠训诫,好叫对方长个记性,如此才能叫对方好好服侍娘子! 她打理茶园之时,对于那些刺头便是这般,牢牢盯住了,教训个几次自然就老实了,现下也是这般。 但是,即使是眼光犀利如阿田,在盯了一整天,眼睛都盯得发酸之后,也不得不沮丧地缩回了车中:“娘子,这家伙好生厉害,驾车居然连颗石子都没碾过……” 不然,她都有借口训斥对方驾车不平稳啦。 岳欣然闲闲合上手中册子【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