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以九大武馆为首,可实际上内里又分个三六九等,统称上四下五,下五暂且不表,其中上四说的是黑龙阁、飞虎堂、朱雀馆和玄武院。而这四家又分为三派,其中黑龙阁根深蒂固财大气粗,自立山头;玄武院与飞虎堂两看相厌,是多年死对头。那朱雀馆看似中立,实则因早年曾与飞虎堂多有姻亲和生意往来,暗中则是一派。大人若真收拢飞虎堂,四大武馆便已得其二,胜券在矣。” 庞牧听后哈哈大笑,对廖无言做了个揖,笑道:“先生果然思维敏捷,眼光既毒且准。” 都是多少年的死生兄弟,廖无言哪里听不出他的画外音,当即一笑,“不过大人并不准备这么做。” 庞牧挠挠头,爽朗一笑,“先生寥寥数语便如拨云见日,实在省了我好大力气。不过眼下却也不必这样麻烦。” 本次董平一案也暴露出一个问题: 习武之人中固然有周鹤、宋亮之流生性耿直忠厚的,受得住提点指引;但恐怕也不乏董平之类凶残顽固,不堪教化之辈,单纯裴老大人春风化雨般细腻柔和终不过隔靴搔痒,难以根除。 尤其峻宁府习武蔚然成风,这也就直接导致凶手的杀伤力和威胁程度远比其他地方来的更高,没有矛盾的时候倒也罢了,可一旦冲突爆发,只怕迎面就是恶性案件。 所以,想要真正将峻宁府管理的铁桶一般,非双管齐下、恩威并济不可。 “从今往后,我要叫这峻宁府街面上只有一个衙门,什么上四下五九大武馆,管他是龙是虎,都给老子好好盘着卧着!”庞牧轻描淡写的丢出去一句极重的话。 难不成这里不是朝廷治下?不是太平气象?若是地方官员反而要低声下气的去拉拢、讨好民间势力,想来离战乱、亡国也不远了。 多年来,庞牧驭下有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就是要叫你服气! 你要来文的,咱们就讲道理:既然是大禄朝在册老百姓,该不该听官府管理? 要来武的,打得你哭爹喊娘别说没提前打招呼! 一句话,至少他就任峻宁知府期间,必须衙门最大! 如今他兵政两权尽握在手,若还要憋憋屈屈的行事,还不如一早便辞官回家种地呢! 庞牧站起来抱着胳膊转了两圈,又叫了杜奎来吩咐道:“你这就带人去城中各处发个告示,只说本官看了舞狮后大感欣慰,要着力从民间选些人才听用,后日颁奖时先来头一遍筛选,期间不许有人生事!若有顶风作乱者,抓到衙门口脱了裤子领二十板子!” 至于究竟选多少遍,选到什么时候,当然是他庞大人说了算。 虽说习武强身健体,可说到底谁不是为了求个出路?走镖不过权宜之策罢了。若果然有机会进入衙门或是守军,正经混个官身光宗耀祖,众人还不挤破头?哪儿有不去的道理。 杜奎活了三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行事如此简单粗暴的文官,偏仔细一想,这计策还真就行得通,登时冷汗直流,忙领命而去。 官府公文一发,外头果然如庞牧所料一般躁动起来,多少人都挤着去看,又讨论的热火朝天。甚么凶手,甚么排挤的,都在瞬间忘到后脑勺去,转而牟足了劲儿预备选拔,整体社会治安登时好了不少。 毕竟占得一时便宜不算甚么,唯有跃入公门才算真好汉! 晏骄听说这事儿后,不禁感慨庞牧粗中有细,简简单单一个计策就解了大难题,可谓四两拨千斤。 因刚破获一起大案,衙门上下众人都很振奋,隔日颁奖那天便都跑去看热闹。出人意料的是,素来在家埋头苦读的卫蓝竟是头一批出门的。 见大家看过来的眼神都有些惊讶,卫蓝不好意思的笑笑,“先生说我这几日绷的太紧了,反而不美,便打发我出来瞧瞧新鲜风物,回去另作一篇文章也是好的。” 如今已是七月中旬,而八月初九、十二和十五日的乡试近在咫尺,卫蓝头一回在科举之路走这么远,不免又犯了紧张的毛病,已经连续好几天失眠,熬得双眼底下一片乌青。 大河急的了不得,苦劝又不听,就偷偷告诉了廖无言,结果廖先生一句话,卫蓝就乖乖出门了。 “大河做得对!”晏骄夸奖道。 那心性单纯的汉子便摸着脑袋憨笑起来,瓮声瓮气的问:“大河做得对,要吃好的。” 众人便都笑。 如今大家都熟悉了,大河也放开胆子,知道立了功就可以要奖励了。 晏骄点头,“给你做好吃的!”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