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孙女小桃不能食用鸡蛋,以及她喂鸡蛋的行为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如果一切真如媳妇刘氏所言,都是婆婆陈氏有意为之,那么后者的行为就是杀人未遂,与什么简单的家庭矛盾性质截然不同。 庞牧命人将陈氏暂时羁押,然后命方兴带人勘察现场,并仔细询问周围邻居,结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陈氏一家就住在府城靠近西北角的一座两进小院内,左邻右舍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彼此间熟悉的很。 最初方兴带人过去问时,众人还碍于邻里情面,不肯多言,可等他隐晦的透露出来意,并表示一定会替他们保守秘密时,众人瞬间踊跃的开了话匣子,从原来的避之不及立刻转变为争先恐后。 方兴被他们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就发现自己这个决定真是错到离谱: 退到墙角之后,他和几名小衙役直接就被群情汹涌的邻居们两面包围,不听都不行了…… “嗨,差爷,不是咱们放马后炮,我们平日里都说呢,这家早晚得出事儿,您看看,这不就应验了?”一个大娘唾沫横飞的说着。 随着她嘴巴的开合,方兴隐隐感到自己面部微微带了湿意。 “正是呢,那婆媳二人素来不睦……其实她媳妇儿倒是不坏,只是瞧着为人木讷了些。”另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媳妇也撇着嘴道。 “我来说我来说,那陈氏就不是省油的灯,”又一个膀大腰圆的婶子奋力挤进来,眉飞色舞道,“她素日为人颇有些张扬跋扈,仗着有个儿子在衙门当差便自觉十分了不得,鼻孔怕不是要开到天上去?不大瞧得上我们这些人。她又是个爱贪小便宜的,每每出门采买都要斤斤计较,一斤菜里也要抬出儿子衙门当差的招牌,逼着人家饶一文钱与她……那些人都是做小本生意的,也没个靠山,哪里敢轻易开罪差爷?只得忍气吞声罢了。” 可即便陈氏是个“一文钱”街霸,也不至于获罪啊…… 方兴被迫听了半天,发现全都是与本次案件无关的琐事,不得不出声打断,又主动询问起那对婆媳以及孩子的关系。 一听这话,众人先飞快的交换下眼神,然后才神色复杂道:“其实这事儿,我们本不该说的,不过那做婆婆的也忒过分了些。” 陈思茶的发妻刘氏家境很一般,早年就没了娘,当爹的辛辛苦苦将一双儿女拉扯成人,还没来得及享福就撒手去了。谁知又过了几年,刘氏才跟陈思茶订了亲,她唯一的兄长也在外走镖时一病死了。 当时陈氏就不大愿意,觉得刘氏命硬克亲,且如今家境彻底败了,如何配得起儿子? 奈何亲事已定,陈思茶当时对刘氏十分中意,自然不愿做出此等出尔反尔自毁名声的事,于是虽有些磕磕绊绊,两人还是按照原计划成了亲。 无奈苦果初始便已种下。 成亲之后,丈夫每日早出晚归,公公只顾喝酒吃肉外出做耍,婆婆又总是鸡蛋挑骨头,百般看不顺眼,刘氏的日子很不好过,却也可勉强忍耐。而等长女小杏出生,诸如此类的生活矛盾骤然放大,婆媳矛盾迅速升级,而刘氏也突然发现丈夫好像不似刚成亲时那般温柔体贴了。 每每刘氏向丈夫诉说苦楚,陈思茶非但不会温柔安慰,反而总是一味叫她忍让…… 儿子的默许对陈氏而言就是变相的鼓励,她开始变本加厉,隔三差五就要站在院子里或是家门口指桑骂槐,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不孝顺不贤惠,要休妻什么的。 才刚说话的那个年轻媳妇气愤道:“她骂了好几年了哩,亏得她儿媳妇好性儿,若换了我,早过不下去了!” 一个年纪大些的婶子叹道:“你还年轻,娘家又丰厚,不晓得她的难处。她家里早就没了人,屋子也给族人收走了,又带着两个孩子,往哪里走?如何过活?” 说来容易做来难,难不成要带着两个孩子沿街乞讨去? 年轻媳妇张了张嘴,语气不似刚才强硬,可还是忿忿不平的,“依我说,与其一辈子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还不如硬气一回,便是苦些累些,也好过被人拿着当奴才。” 那婶子就摇头,“便是她能干,可孩子怎么办?放到哪里去?难不成东家还专爱挑带累赘的下人?” “不是说的,”一个面相憨厚的大娘摇头道,“陈氏刻薄的也太过了些,前些年她便咒骂媳妇儿嘴馋,可人家到底是给他家生了个孙女,月子里荤腥捞不着就罢了,想吃个红糖水煮蛋都要被骂。她家里足足养了十多只鸡,每日也能下六七个蛋,难不成还吃不起?” 她也是当婆婆的人,自然知道自古婆媳是天敌,可这人心都是肉长的,陈氏多年来所作所为实在是昧了良心。 一听到鸡蛋,方兴眼睛一亮,觉得有门,“那她孙女平日?” 他还没说完,一群人就都抢着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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