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 老天爷的玩笑,开大了些。 才把女儿的准夫婿断送了,现在,又要断送自己的前途了。 爱新觉罗家的这些男人,既然都掌了天下,就不能活得长久些啊。 程英见他不肯说话,心里急,但面上没了意思。也跟着沉默下来。 雨是越下越大。劈里啪啦地打着琉璃瓦顶。 过了好久,王授文重新开了口:“程英,不要过慌,再耐几日,这会儿是伸脖子挨刀,缩脖子也挨刀。看着张孝儒和太后娘娘的动静,若真的到了要变天得时候,咱们赔点前途算了,大不了把你我从南书房踢出去。但是万一没变天而咱们却转了舵……程英,当官是要拿俸禄,发扬家族,荫蔽子孙,不能把脑袋丢了。” 这才是所谓各怀心思。秘而不发。 前朝如此,后宫也一样。 王疏月跟着内务府的人走到月华门时,各宫嫔妃撑着伞正守在门前。 皇帝的妃嫔放在在历朝历代上来看并不多。皇后博尔济吉特氏正位中宫,其下就只剩一妃,两嫔和两个常在。曾少阳曾经提到的那位周格格被封了婉常在,正怀着近四个月的身孕。如今也扶着宫女的手站在月华门前的雨地里。她面上凄惶,手指不安地在小腹上摩挲着。其余的妃嫔却都没有露颜色,在宫道上的某个角落找一处地方定住眼神,默默地陪皇后站着。 皇后望着养心殿的方向一言不发。 雨打在伞面上隆隆作响。 太后宫里的陈姁撑着伞从月华门出来,跪在皇后面前磕了个头。 “主子娘娘,您和小主们不能再这么守下去了,您看这天上的云,没有一分散开去的意思。” 皇后低头看着陈姁。就这么沉默地盯了好久。盯得陈姁背脊发冷。 “主子娘娘……” “太后糊涂啊!” 皇后这一句“太后糊涂啊,说得可谓是掏心掏肺,陈姁的话被她打断,顿时跪着不敢动,也不敢再回话。 后面的周氏却被这一声吓得站不住了,脚一软往宫人身上瘫去。立在她身旁的淑嫔忙去扶人,一时后面乱起来。皇后头也不回地喝了一声:“都慌什么!” 淑嫔忙让周氏靠着自己立住,众嫔妃也都不敢出声,齐齐等着皇后的后话。 皇后仍旧凝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陈姁。 太后还不至于想皇帝死,毕竟她也养了皇帝一场。 但她起码动了借这个机会解救自己亲生儿子的念头。 距离太子被废过去了快十年之久。先帝爷在的时候,太后狠了大心,人前像是把这个儿子忘了一般。 皇后记得,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先帝不赐炭。废太子身边的一个老太监为了给废太子取暖,把自个所有的衣物都裹给了主子,自己在屋子里冻成了一把僵骨头,宗人府的人抬出去烧都烧了半日,才把那尸体烧成灰。 后来这事传到太后这里,她就应了句“知道了。” 那年冬天废太子圈禁之地的炭,是贺临偷送去的。废太子因此才不至于死在宗人府里。 如今太后也许想有所弥补。 但这在皇后眼中真的是糊涂至极。 皇帝的子嗣不多。且都还年幼,最大的大阿哥,也才四岁。一旦皇帝崩逝,就算幼子即位,议政王大臣会议也会顺理成章成为辅政的主心骨,到时候的确可能开释了废太子,但也一定会让老十一重回朝廷,老七和老十一这两个人在朝,怎么可能给废太子和幼皇帝一点子位置。 怎么还有皇后和太后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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