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时分，叶老夫人幽幽转醒，病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她适应了一下才发现站在隔间的叶成蹊，他正俯身给谁盖衣服，老夫人正猜着，就听秋书语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奶奶一直没醒吗？” “没有。” “你去歇一下，就算不困闭会儿眼睛也好，我去床边守着。”说着，她站起身要往这边走，却被叶成蹊拉住了手。 “我不累。”嘴上说着不累，可声音却充满了疲惫。 按着秋书语的肩膀让她坐回到沙发上，叶成蹊将自己的大衣罩在了她身上，说出的话虽带着几分命令，却满含关切，“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再睡一会儿吧。” “我刚刚眯了一下，现在已经不困了。” “那也……” 听着他们俩让来让去，你关心完我、我又去关心你的样子，老夫人心里这个乐啊。 瞧瞧这小两口的关系多亲密，活像她和老头子年轻的时候。 虽说是自家孙子和孙子媳妇，但到底偷听人说话不太道德，老夫人本想装睡不打扰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光，可转念一想，自己从昨晚晕倒到现在一直没醒，肯定把他们吓坏了，这都过了一夜了还没醒来，万一以为她睡过去了咋办？ 在心里脑补了好一场大戏，老夫人最终觉得，她还是别“顽皮”比较好。 于是，她轻轻咳嗽了一下，引起了外间两人的注意。 果然，才一听见这边的响动，秋书语和叶成蹊就快步走了过来，见老夫人笑盈盈的睁着眼睛将他们看着，心里不觉一松。 “有哪里不舒服吗？” “奶奶，您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有点甜……”才一醒，老夫人就老顽童似的打趣他们。 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秋书语泄力般的坐在椅子上，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您都把我们吓坏了……” 老夫人拉过秋书语的手，泛白的唇瓣微微弯起，“知道让你们担心了，所以才一醒来就讲个笑话哄你们开心呀，奶奶这身体硬朗的很，你们不用担心。” 秋书语笑着，心想您这不是讲个笑话哄我们开心，而是笑话我们寻开心。 不过…… 看她老人家精神状态倒是不错。 “阿佐估计得等会才能来，您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见叶成蹊倒了温水过来，秋书语就把床头摇起来了一些，又往老夫人身后垫了两个抱枕。 “不睡了，躺的浑身酸疼，我下床走走。” “那也好。” 秋书语和叶成蹊一左一后的扶着她，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两人都想起了昨晚叶爸爸说的话。 奶奶她…… 需要做个小手术。 也不知道是看出了他们的异样还是感觉到身体哪里不舒服，老夫人忽然朝叶成蹊问道，“昨天检查，医生有没有说我身体哪里有问题啊？” 之所以问叶成蹊而不是秋书语，是因为老夫人知道，她这个孙子最不会对家人说谎了。 只要撒谎，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毫不意外，叶成蹊沉默了一下，最终坦言道，“医生说您有胆结石，需要做手术。” “哎呦……不就是一个胆结石嘛，我以为什么呢……” 对此，老夫人表现的很轻松，“我这一辈子都没得过什么大病，也就是生你爸爸的时候遭了点罪，不过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多少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没想到，老了、老了会来这么一出儿。 “你们也别担心，奶奶自己想的明白，你们只要哄好那个老头子，别让他跟着着急上火就行。” 老夫人心里想的开呀，人活一世哪有不生病的，保持身体健康的唯一办法就是吃点不想吃的、喝点不想喝的、做点不愿做的事，可这样一来，活的再久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和叶遇卿这辈子呀，吃喝玩乐样样没落下，如今还能看到儿孙满堂，已经很知足了。 叶成蹊是不善言辞的人，即使面对的是叶老夫人，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劝慰的话，但他又很担心她，所以就把目光投向了秋书语，后者会意的点了点头。 “就像您不想爷爷担心一样，爷爷肯定也不想您在这种时候还担心他，所以您现在要做的，就是顾好自己的身体，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处理，好吗？” “好……”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容欣慰。 到了她这个年纪啊，就是容易胡思乱想。 老了之后，似乎什么都值得记忆，无论哪个季节走来，都是难忘的花期，生长很多幻想、也生长很多忧郁，渴望像一株健硕的昙花，一朵朵醒来，又一朵朵睡去。 时光那么无情，所有人都注定要和青春诀别。可换个角度想想，时光也很有义，毕竟…… 给了她，璀璨的韶华和炽热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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