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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眼了。”

    林家民面对作鸟兽散的邻居们,讪笑两声。只有苏起留在原地,林家民立即笑道:“七七,你要加入吗?”

    苏起摇头,说:“我知道有个人每天早上都跑步。从去年开始。”

    第二天一早,林家民换上运动服跑去江边。一个男孩瘦弱的身影在蒙蒙亮的水天交接线上起起落落跑动着。

    是梁水。

    林家民调整和他一样的步伐,笑:“你每天来跑步?昨天怎么不跟我说要加入……”

    “谁加入谁啊?”梁水面无表情。

    林家民尴尬地哈哈两声:“叔叔当初没坚持,很羞愧呀。”

    梁水不说话,径自往前跑,碎发在额前颤动。

    他跑到原点停下来,迈开弓步做拉伸,忽低声说:

    “你们大人很奇怪,教小孩子做人要言出必行,可为什么自己答应的话却不算数呢?”他语气很淡,却露出一丝迷茫和困惑。

    林家民面上烧了起来,以为他在说自己,但,

    “以前我爸爸陪我跑步,说要陪我跑到18岁。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忘了他说过的话了?”他低下头去,声音几不可闻:“可我记得很清楚。”

    林家民不知如何回答。是啊,为什么大人们都说话不算话呢,他也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还毫不自知。

    林家民想从孩子的眼睛里看出点情绪,无果。梁水只是眯眼看着雾气渐散的江面。

    “还有你,林叔叔。你总说做事都要坚持,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你好像也没有坚持下去。”梁水看向他,很困惑,“为什么大人做不到的事情,全要求小孩做到呢?”

    林家民:“水子——”

    梁水:“我们巷子里有很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子灏,子灏妈妈,你,七七妈妈,七七,还有……我爸爸。他就是这样,一会儿要当歌手,一会儿开小卖部,一会儿当司机,一会儿搞聚会。”

    林家民想起老婆每日的念叨,想起声声,不知自己在孩子心目中是否也是这德行,正要说什么,梁水说:“但他很开心,他让我也很开心。你也是,你们让巷子里的人都很开心。”

    孩子仰头看着他,眼睛乌黑清亮。

    林家民感动又难过,摸他的后脑勺,说:“水子想爸爸了吗?”

    梁水别开眼神看江面:“他为什么很久都不给我打电话了?”他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坚持了一秒,肩膀就塌下去,“他不想我吗?。”

    “他很想你。”林家民说,“他不常常打电话,或许因为很忙,或许不知道怎么面对。水子,大人也会失败,有时候比小孩还无能。但他一定很想你。我是爸爸,我知道。我保证。”

    梁水双手插进兜里,运动服口袋上印出孩子小小的拳头,江面上碧波荡漾,他说:“你明天还来跑步吗?”

    “当然。”林家民举了下拳头,拿出一贯夸张而抖擞的气势,“这次我一定坚持下去。”

    梁水转身往回走,嘀咕:“我感觉不是很相信。”

    “水子你这么说就不够意思了啊。”林家民跟上他。

    背后,朝霞已漫天。

    一天天,日子如流水般淌过,仿佛不断重复上演。

    夏天一来,五年级接近尾声。

    那天苏起放学回家,巷子里家家户户锅碗瓢盆响。紫菜汤、炒芹菜、回锅肉、海带汤的香味从八方传来,一曲钢琴声夹杂其中。

    苏起循声过去。

    李枫然坐在窗边练琴,她趴在钢琴边看他,他丝毫不受打扰,只抬眸看她一眼,又垂下眸去。

    琴边立着一台落地灯,灯光照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很柔软的样子。

    “风风。”苏起手指在钢琴键上一划,扒拉出一串轻轻的哆来咪发梭拉西哆。余音散去,李枫然的曲子丝毫不受影响。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她的各种“捣乱”。

    “嗯?”

    “你弹琴开心吗?”

    “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他说,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

    “那你为什么一直学呢?”苏起问。

    “我妈妈说,很多东西小时候不好好学,长大了就很难学会。”

    苏起苦思冥想,并不懂:“怎么可能?大人做事情总是很容易呀,小孩子才困难呢。”

    李枫然:“你今天怎么了?”

    “你知道一个叫韩寒的人吗?他说学习没用,不上学了。我想想,也觉得学习没用。”

    “七七。”冯秀英在隔壁听见了,叫她。

    苏起背后一麻,赶紧站直,手从键盘上拿下来背在身后,讨好地笑:“我刚刚来,没有打扰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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