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盲婚哑嫁才要献宝似的盖着,坐着等你来掀盖头,总像我低你一头似的。” 李慎仍旧是笑,取了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自己拿过一杯,将另一杯送到我面前,语气里带着温柔之意,说道:“先前拜堂的时候也是,你把头抬得高高的,唱喜的人提醒了两遍也不肯低一低,刚才有人跟我说了,说这是新媳妇嚣张,以后要压我一头。” 我压根没注意到。 我把合卺酒一口干了,说道:“那些人随意说,你姑且听,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废话留着明天讲。” 我把李慎按倒在床。 李慎漂亮的眸子里带着星辰般的光亮,轻声笑道:“我倒觉得我像你的新媳妇。” 他这么笑着温温柔柔地说完,就一扬手解了我的腰带。 我侧了一下脑袋看他。 据说很多女人喜欢读书人,是因为读书人就像良家女子,平时正正经经的,好像跟他谈一点有辱斯文的事就侮辱了他什么似的,反倒让人很好奇床上是个什么样子。 李慎只能算半个读书人。 另一半是个江湖客。 换算起来,当是个慈航静斋式的仙子,看着清冷难近,相熟之后又有几分阴癸派的妖孽气质,二者相得益彰,兵戎相见时更是引人沉沦。 所以我原谅他春宵只有半夜。 隔天李慎没有起得来床,我一个人去敬了公婆茶,当时老李探花的脸色就比较诡异,李夫人更是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未免他们多想,敬完茶后,我解释道:“他不是故意的,他昨天酒喝多了,加上这几年读书身体比较虚,虽然最近在练武,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又劳累了半夜,起不来是正常的。” 说到半夜两个字,我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了一点悲痛的情绪。 假如李慎是个大宗师就好了,不然宗师也是好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李夫人看着更加担心了。 老李探花则是吹胡子瞪眼。 我一点都不怕他吹胡子瞪眼。 隔天我亲自去抓了药,给李慎熬药膳,熬完汤把药材捞出来悄悄扔了,我自己尝过了,一点药味都没有。 李慎也没尝出来。 但老李探花尝出来了,当时眼睛就瞪得像牛一样,好在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我觉得这里面有点故事。 老李探花可能是从补药推断出了什么,对李慎的态度顿时变得非常微妙。 李慎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他爹突然就对他恶声恶气起来了。 我有一点心虚,但也只是一点。 我对李慎够好的了,新婚第二天就给他做药膳,我都多久没亲自下厨了,要不是怕让他直接喝补药伤害他,我早就开方子了。 事实证明有些东西不是药能补的。 好在这些年我也风风雨雨过来了,李慎虽然是个洞房都只有半夜的人,但总算不是最短的那个。 我这个人总是特别善于开导自己。 新婚之后没过几天,老李探花就带着夫人回家了,据他自己说,是觉得李慎太丢人,有点没法面对我,认为我救了他一家,现在这情况几乎是恩将仇报了,这话不是他跟我说的,是跟李夫人夜里偷偷摸摸说的。 李夫人听着听着,还哭了起来。 老李探花连声安慰她,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骂天骂地的老头,他还跟李夫人说,两个人走到一起是缘分,谁都有点毛病,至少李慎金玉其外,旁人看来也不算他们坑我,实在不行,就假装不知道。 李夫人可能觉得有点道理,渐渐不哭了。 老李探花又说道:“咱们别在这儿待了吧?” 李夫人深觉他说得有理,隔天就收拾了东西,再隔天两人就急急忙忙回了保定老家。 成婚的第二年,李慎辞官,带我游历天下。 虽然我其实并不需要他带。 他还给自己改了名字叫李寻欢,差点没把老李探花给气死。 好在有镇静方,李夫人给老李探花下了几天药,没多久他乖得跟鸡崽一样。 这里的江湖其实也有些意思,没有血雨腥风的厮杀,游侠行走天下,豪杰建帮立派,也有些富户庄主练武有成,自成一家,虽然大部分情况下,他们连练飞刀没几年的李慎都打不过。 但我所设想的“寻欢公子”绰号最终没能传遍天下。 江湖人叫李慎“六如君子”,所谓六如,是贪酒如命,疾恶如仇,爱友如己,挥金如土,出刀如飞,视死如归。 江湖上从来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六如君子,因为这六如里面竟然没有一个爱妻如命。 酒能比得上我?简直是笑话。 他都戒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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