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外宅的小舞女竟没回去重操旧业,一直守在家里,这次见面哭成泪人,只求跟在他身边。李阿冬把这事放在心上,琢磨着如何向明芝开口已有几天,但还没想好怎么说。 明芝面上不显,可李阿冬觉得她应该是灼急的,为了徐先生落在日本人手上的事。她自己不说,他也不能凑上去安慰,免得弄巧成拙。他和宝生不同,明芝信任宝生;他也比不上卢小南,卢小南跟他们都不一样,有点特殊,他看得出来。 李阿冬指上用力,把花折了下来。他随手扔在盆里,下了决心,拣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把小舞女的事跟明芝提了。现在她用着他,难不成连这点小事都不能满足。 下午又来一位客人,还是李阿冬接待的。他让佣人泡了茶,自己亲手端给客人,“今年的碧螺春还没得,这是去年的黄山毛峰,增田先生姑且尝尝。” 增田先生原先在商社做商人,如今担任的角色仍类似于商人,只不过买卖的东西变了而已。他站起来双手接过茶,响亮地道了声谢,见李阿冬坐下才跟着坐下,微笑着问道,“季小姐刚回来,很忙吧?” 增田先生的中国话略为别扭,但不影响交流。李阿冬笑微微地一点头,又叹了口气,“生意不好做啊。”难民乌泱泱涌进上海,把物价抬成了天价,增田先生颇为同情地也一点头,“不错。不过-不必担心,很快-会得到解决的。” 李阿冬暗骂日本人无耻,明里唱了好大一番苦经,把去香港的事推脱为寻找新商机,还扯了会香港饮食和上海的不同,言下之意哪天要请增田先生吃饭。增田先生没见着明芝,但自以为得到李阿冬的许诺,有机会从容劝说她投日。再说手上有徐仲九这个“人质”,不怕季明芝跑到哪里去,他不急于第一次上门就得到答复。 增田先生很礼貌地告辞而去,李阿冬送到车边。再回到客厅,宝生已经下楼,正在盯着佣人收拾掉茶杯烟灰缸。李阿冬站在门边,抱手看他吆五喝六,一边寻思:明芝见重庆来人,是宝生在外头把的风,他听到什么没有?重庆那边,怎么说? 季宅的佣人看见宝生比看见明芝还怕,片刻间客厅回复原样。宝生一屁股坐下,随手把手杖往茶几上一搁,朝李阿冬一抬下巴,“许了什么好处?” 李阿冬不跟他一般见识,走过去在水果盘里仔细挑梨,“没具体的,只说商会和妇女会可以安排位置。”宝生哼了声,“打发讨饭的啊!” 李阿冬笑笑,“你那边怎么样?” 宝生拿了个梨大嚼,含含糊糊地说,“劝我们别当汉奸,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他骂了句粗话,“话都不会讲,要不是老子瞧不上日本人,不然叫这混账东西瞧瞧,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管不着!什么世道了,还拿老一套压咱们!狗杂碎,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那点事。” 李阿冬慢腾腾削了梨,用毛巾抹过手,才拿起来咬了一口。他垂下眼帘,以隐藏不屑的笑意,“那你想-”宝生不耐烦地打断他,“说归说,总不能真的当汉奸。”李阿冬点头道是。 宝生皱眉盯了他一会,“别动歪脑筋,别说明芝姐,我先容不得你!” 李阿东哈哈笑着说,“怎么会。就算我没读过书,也知道国难当头。”他收住笑,凑向宝生压低了声音,“如果哪边都不靠呢?租界里一样讨得到生活。”世道再乱,人也要吃饭睡觉,说不定来钱还更快,有今天没明日,钱花了才是自己的。只要看香港就知道,上海过去的,一个个花钱如流水。 宝生微微动心,随即想到徐仲九,本来未必不行,但既然要从日本人手里夺人,干完自然跑得越远越好。宝生一直不喜欢徐仲九,此刻更是眼中刺一般,最好徐仲九熬不住刑早早叛变,又最好他赶紧死翘翘,免得连累别人。不过,宝生心里也很清楚,就算徐仲九想死,只怕日本人也不答应,不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怎么可能让他死。而徐仲九干了这么久,恐怕很清楚叛徒的下场,没拿到一定保障前绝不可能低头。 他扔下梨核,抓起毛巾擦了擦手,握了手杖起身要上楼。 李阿东冷眼看他一瘸一拐,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搞倒宝生,明芝手下得用的人只剩他,到时候还不知道谁说了算。搁从前他不敢想,然而世M.xIApE.cOm